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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外室美人(56)

作者: 闻砚 阅读记录

未画出的背景,是江音晚记忆里的一片红墙白雪。

六岁那年,江音晚随着大伯母入宫,贺姑母的芳诞。

那一年,姑母江意柔,刚获封正二品昭仪,位列九嫔之首,正是无限风光的时候。也是从那一年起,姑母有了让母家人进宫探望的权利,江音晚得以多次出入宫禁。

不过姑母从来不是张扬的性子,那年的芳辰没有大办,只请了亲近的母族亲眷,与几位宗亲命妇,在淑景殿设了宴席。

席间内外命妇们说着话,让宫人领了几个幼童,到御花园中玩耍。不知是哪个先提议,要玩捉迷藏。

孩子们四散开来,宫人们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江音晚本是跟着另一个女孩子躲藏,却因脚步慢,跟丢了,失了方向。

年岁太久,她已记不清当时情景。只记得那一日是雪后初霁。御花园中积雪净扫,她却渐渐走到了无人清扫的僻远之处,不慎一屁股摔在雪上。

四脚朝天,摔得极不雅观,不知是疼,还是嫌丢人,抑或二者皆有,年幼的江音晚当即抽噎起来。维持着那个仰面朝天的姿势,一时难以起身。

泪眼里,她看到雪后长空清明,如一片静水湛湖,一枝红梅凌空寂寥而开。她看到梅影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近,向她伸出手。

白衣隽润,萧逸清举。是她生平所见,最好看的人。

书房里,磨墨的细缓声响不知何时停了,江音晚站在书案前,俯首作画,竟未留意到潋儿已经默默退了出去。

直到纤细楚腰被一双劲瘦手臂从身后环绕。男人沉缓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笔力称不得遒劲,少了几分挺傲风骨,不过秀雅内蕴,也算别有风流。”

江音晚提笔的手腕一颤,溅下一个殷红墨点。她惊惶回头,唤了一句:“殿下。”

裴策随口“嗯”了一声,目光仍疏漫落在画上。一臂将人松松搂着,一手轻轻握住江音晚的柔荑,代她控着笔,将那一个墨点,勾画作一朵寒梅。

随意几笔间,笔力苍浑,大气凌然。裴策很快松开了江音晚的手,清正至极,似乎只为了信手画就寒梅,弥补她的疏漏,并无旖旎心思。

然而那手松开后,移到了腰际,同另一臂一道,将人禁锢在怀里。江音晚即使有心夸他的画功,亦说不出口。

偏偏他只是这样拢着她,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矜淡慵然,示意她继续作画。

江音晚本就被他说笔力有失遒劲,再下笔时,更觉得手上无力,那一朵红梅,失了意,也失了形。

她羞窘难当。从裴策的角度,只见她的玲珑耳垂已然通红,如一方挂红的和田良玉。离得那么近,可以看清纤薄皮肤下,艳若胭脂的细细脉络。

江音晚放下了笔,讨饶一般,嗓音哀婉轻绵:“殿下,我画得不好,您不要看着了。”

身后的男人却没有反应。江音晚正欲回头去看他的神色,倏然感受到耳垂传来的温热润意。

江音晚浑身一僵,不敢回头了。

裴策只是轻轻含吮了一下那小巧沁玉,温濡触感一触即分。很快从缓地抬起一手,去翻看她搁置在一边的其他画作。

都是今日画就,用黄玉云纹镇纸压着边缘,他也不挪开镇纸,就这样漫然翻动那薄薄宣纸。偏偏在每一幅画面上目光都停留良久,似认真品鉴一般。实则更像一种逗弄。

江音晚双颊绯红,伸手去拦他:“都是涂鸦之作,入不得眼的。”

裴策轻轻笑了一声,并不听她的,自顾自一幅一幅,闲散悠懒地看下去。

宣纸再翻过一张。裴策动作依然不急不缓,淡淡睨视,嗓音平澹随意地问她:“这画的是谁?”

韧润宣纸上,墨韵一笔落成,勾出一道身影轮廓。重其意而轻其形,辨不出身形模样,然而骨、气兼蓄,认出是一个白衣少年,仪神隽秀,蕴藉风流。

犹爱白衣的,他只记得一人。他的三皇弟,江音晚的表兄。

裴筠。

第28章 像 “重画。”

江音晚记得那年的冬天, 那个少年淡淡地笑着,嗓音是十来岁男孩子特有的清越,细雨如酥般, 问她:“你是谁家的孩子, 如何独自跑到了这里来?”

伸到她面前的手, 瘦长白皙, 并不像成年男子那样蕴含力量感,而是白瓷样的秀泽。

六岁的小女孩, 眼里含着一汪泪, 不答他的话,只是狼狈地牵住他的手, 被带着站起身来, 那只手便很快收回。

少年耐心继续道:“你不是宫里的人,是不是今日江昭仪宴请的客人?”

江音晚弱弱地点一点头,抽抽噎噎,总算把事情讲清楚了:“我原在御花园里跟人玩捉迷藏,不小心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