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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9)

张齐辉进来闻到了甜甜的橘子味,问是什么,张向阳回答:“是感冒冲剂。”

“你感冒了啊?”他放下包,随口道,“好像嗓子是有点哑啊,昨天晚上加班淋雨了吧?”

张向阳道:“还好。”

“最近流感盛行,秘书办给每个办公室都送了两盒感冒冲剂,我放在茶水间了,你们谁要喝,我可以去冲。”

“我不喝,”张齐辉摆了摆手,又是一脸骄傲,“你嫂子说了,药不能乱吃,家里有感冒药,我只能吃家里那种。”

张向阳“嗯”了一声,陆陆续续的有同事来上班,都问了那奇怪的橘子味,有两个人说也要喝,张向阳给他们冲了两杯。

他喝完了冲剂,身体感觉热了点,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到了中午,张向阳没去吃午饭,他推脱有事,悄悄地拿了藏在角落里的伞,悄然地上了楼。

午饭时间,楼上几乎没什么人,坐在工位上的人基本都在加班,没时间也没精力注意张向阳,张向阳绕到陈洲的办公室前,深吸了一口气,轻敲了敲门。

他敲了两遍没人应,拧了下门,门推开,办公室里没人。

这在张向阳的预料之中。

这个时间点,陈洲应该在食堂吃饭,他故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

把伞靠在茶几边放下,张向阳退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与来时一样,张向阳悄然返回,没人在意他,他转到安全通道的楼梯下楼,他低着头脚步匆匆,回到他那一层,刚要推门,门却被从里面推开了。

张向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推开门的是陈洲。

又碰面了。

和那天在“雨棚”几乎一样,明明想躲开,却总是忽然就遇见。

张向阳有点慌,“陈工……”

“没去吃饭?”陈洲语气自然。

张向阳怔了怔,缓了下心情,“嗯”了一声,“陈工也没去?”

“嗯,”陈洲道,“找老张聊聊项目的事,他人不在。”

张向阳道:“张哥小孩生病,他上午请假回去了。”

“知道了。”

“陈工,你伞我给你放办公室了。”

“行。”

张向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谢陈工。”

陈洲点了点头,他侧过身拉住门。

张向阳又说了声谢谢,走了进去。

安全通道的门关上,张向阳回头看了一眼,低下头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

空调吹着桌上的绿植,叶子悉悉索索地乱抖。

张向阳坐在工位上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他拿出了手机。

微信群里又刷了百来条。

拇指在屏幕上滑着,红色的请柬再次映入了眼帘。

张向阳盯着那张请柬看了很久。

新娘笑得很甜。

张向阳攥紧了手机,眼睛微微发胀。

他想了一晚上。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如果他默不作声,自私地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若她受伤害。

他亦是帮凶。

张向阳仰头闭了闭眼睛。

他对自己说:张向阳,勇敢一点。

退出微信,张向阳打开了拨号键盘,凝视了屏幕片刻,指尖缓缓地、有些颤抖地按下了那串他从未忘记过的数字。

电话拨通了。

嘟——嘟——嘟——

像他的心跳声,紧张得快要忘记呼吸。

“喂?”

张向阳胸膛绷得死死的,他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喂?”

电话那头又喂了一声,似乎是与手机拉开了一点距离,呼吸声由近变远,片刻后,又再次靠近。

笑声传入张向阳的耳畔,很轻柔,尾音微微上扬。

“阳阳?”

第5章

手机屏幕黯淡下来,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孔映入了张向阳的瞳孔。

——那是他自己的脸。

在听到贺乘风叫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想也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漆黑的屏幕上隐隐约约映出他面颊的轮廓。

那样模糊……又那样清晰地照出了他脸上的恐惧。

张向阳握紧手机低下了头。

眼眶微微地发着烫,肩膀也在跟着细碎地颤抖。

他还是很害怕。

很害怕……听到那个声音。

吃了饭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张向阳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面对着电脑上的工作,他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眼睛忍不住地看向反扣在桌面的手机。

张向阳掌心握着鼠标,一点一点渗出了汗。

与贺乘风的恋爱对张向阳来说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旋风。

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他收拾了五年残局,也还是没收拾干净。

他原以为往事会如旧胶卷般慢慢褪色,留下并不鲜艳但隽永朦胧的轮廓,成为他生命中或许不美好但值得纪念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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