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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206)

夜里她躺在床上,盖着红绣面的被子,手轻轻抚摸着被面,想到自己出嫁那天,坐在自行车后座,环着丈夫的腰,偷偷地笑,幸福啊,像花儿一样长满了她的胸膛。

不见了?为什么?人我都给你叫来了,玉娟,你可别犯傻,你还年轻呢,现在三十出头还好找,等你四十了再找,那可就没现在这个条件了。

李玉娟笑了笑,眼角荡起了淡淡的鱼尾纹,柔声道:“我理解。”

“你想要个真心喜欢的,妈很赞成,”李玉娟握了握张向阳的手,“真的,妈特别赞成。”

张向阳感激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他试探着继续道:“可是找到这么一个人很难,所以,如果没有这个人,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结婚。”

李玉娟沉思了一会儿,她没读过多少书,初中毕业完家里没钱就没再供她,十几岁就出去打工,她所见所感的都是这个世界最粗粝真实的一面,越是这样,她越是珍惜那些柔软的温情的,她知道那些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有多么的不容易。

李玉娟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从小就比一般的男孩子更细腻更敏感,所以她要更小心地去呵护照料,“向阳,妈永远也不会逼你结婚。”

她捏着张向阳的手,张向阳的手现在比她大了很多,不像小时候被她牵在掌心里那样小小的一只,她揉捏着那只手,就像他还是她抱在襁褓里的小孩子。

“妈给你介绍对象,想你快点结婚,妈是觉得现在是有妈能陪你,可是等以后妈老了,走了,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好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妈——”

张向阳用力握紧了母亲的手,李玉娟摇晃了两下手,对张向阳淡笑道:“真的,这是妈的真心话。”

“妈不逼你结婚,你一个人如果也能开开心心的,生活幸福,妈就放心了。”

张向阳哭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伤心还是高兴,就只是很想哭,手里的筷子抖得人拿不住,他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碗里,李玉娟握着他的手,“没事儿,哭吧,在妈面前哭,不丢人。”

张向阳拿手压住脸,他想说对不起,妈,他不止是这样,他还有更过分的地方想让她包容,可他已经说不出口了,他妈妈那样好,他真的不忍心再往她的心里扎一刀——至少不是现在。

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很舒服,张向阳搬了张板凳坐在屋门口,静静的,心无旁骛地晒太阳。

国庆假期对于小镇里除了孩子以外的人意义不大,他们前前后后该忙碌的仍然在忙碌,挑担的,开拖拉机的,骑电瓶车的,哐啷哐啷地经过水泥路,空气里飘来青草、柴油的味道。

路过的人忽然停住,向着门口的青年问道:“哟,那是谁啊?”

张向阳不认识人,猜测是一条镇上的远亲或是邻居,“我是张向阳。”

那人一头雾水,这里姓张的多,他有点分不清,还是认不得这陌生的大小伙子。

张向阳道:“我爸是张常青,我妈是李玉娟。”

“哦,”那人立即恍然大悟,“老张的小孩,都这么大了。”

张向阳笑着点点头。

那人打量了下他,眼神赞许,满脸都是欣慰之色,

“长得真好,哎,好人有好报啊。”

张向阳怔了一瞬,随即轻点了点头,笑容灿烂,“谢谢。”

*

国庆当天,陈家一家老小又全去了周兰鸣那,山上风景气候都很宜人,干脆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摆起了桌,周兰鸣多叫了几个佣人厨子,很热闹。

蒋弥章端着香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外公这里弄得真不错,搞得像现在很流行的草坪婚礼一样的嘛。”

“滚。”萧定波作势给他一脚。

蒋弥章笑嘻嘻的,躲也不躲,“外公,堂堂政法学院教授打人,这该判几年?”

萧定波勾他的脖子,“我直接弄死你得了,免得你这半吊子费劲想。”

周兰鸣微笑着看着一双外孙,干枯的手搭在躺椅上,说:“我人都退下来了,不给你们断案。”

嬉笑之间,周兰鸣的二女儿周英静出来了,抿着嘴笑,“爸,你今天跑不掉了,刚刚被我发现了,我可要跟你争台型了。”

其他正在说笑的人都看过去,大姐周英珏道:“二妹要作了,大家准备准备好。”

周英驰跟着笑。

“大姐,你别急,我讲出来,你搞不好也要翻毛腔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大女婿萧国邦道:“你大姐这个脾气一般当众是不发作的,只发作给我看的。”

“瞎讲。”周英珏嗔道。

“发现什么了?”周兰鸣微笑着,伸出干枯的手握住二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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