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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473)

许景昕缓慢的垂下眼,略微露出一点笑意,却没有接话,而他的表情却是欲言又止,令周珩总觉得他还有一层没说破的意思,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止住了。

周珩越发觉得费解,感觉眼前迷雾重重,而她被困在其中,就算用力挥手,那些迷雾也无法驱散,最多也就是顺着她的掌风离开一下,但很快又会聚拢。

而许景昕落下眼皮的动作,又恰到好处的遮蔽了眼中的锐利和锋芒,他其实可以进一步点透事实,但这样做,恐怕周珩无法接受,起码现在对她来说还太过突然。

再说,他的猜测到底也只是猜测,他还需要证实。

这也就是为什么,许景昕只提出了她身份和记忆的疑问,却没有再问更多。

最起码,还是要先看到那些录像再说。

记忆是可以洗脑的,记忆并非是可靠的,当然这种洗脑可能出于外力,也可能是来自自身。

许景昕找不到周家要催眠周珩的理由,而周珩的精神病史却恰好符合他的猜测——如果这种洗脑是来自她自己呢?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是极小概率事件,但在过去听说的案件中,也出现过。

包括周珩提到的症状,好几项也都吻合。

思路走了一圈,许景昕又抬起眼,露出粉饰太平的笑容,很淡,却有安抚人心的功效,他说:“有点饿了,要不先叫个外卖吧,边吃边聊。”

周珩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却是心不在焉,还问他吃什么。

许景昕仍是笑,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机接过来,点了几下,又还给她。

两人指尖相触碰,只一瞬,他的是温热的,而她的有些冰凉。

周珩直接点了付款,就把手机放下,神情仍有些恍惚。

许景昕看着她苦恼的模样,搓了搓手指,又将水杯递到她手里,说:“你的手有点凉,喝点热水。”

周珩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喝了两口。

水温很合适。

她将水咽下去,又问:“刚才跟你讲了梁峰的事,你有什么看法么?”

其是许景昕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却还需要一点肯定:“你能不能再具体形容一下,他给你的感觉,尽量精准。”

周珩想了下梁峰的形象,这样说道:“偏执、疯狂、心狠手辣。但那种疯狂,和我这样精神上的病症好像还不太一样。他那个人很理智,应该没有精神病史,若他像我一样,已经病到需要休养的程度,他是不可能有心智完成这么大一个局的。他的商业帝国,这些年累计下来,就没有间断过,这你也应该感受得到。这个圈子很现实,他要是不行了,或是阶级下滑,或是退圈,他的产业分分钟就会被人瓜分。而且他身边还有程崎,虽然说不上是狼子野心,但以他的能力,自然不会等到外人来瓜分,自己就有能力将一个病人吞噬掉。”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梁峰的“王国”越做越大,就说明这个人不仅狠毒,而且一直头脑清醒。

听到这,许景昕又问:“那你母亲呢,在你的印象里,她有没有出现过病症?”

周珩微怔,却不是回答不上来,而是因为梁琦在这方面正常的很,甚至可以说,她的心智无比坚定,还比大多数女人都要坚强。

再回想起梁琦的那些遭遇,换做别的女人,可能早就崩溃了,而她却挺了过来。

周珩摇了下头,没有提到母亲那段不堪的过往,只说:“她遇到很多困难,但因为有我在,她撑过来了。”

事实上,就算周珩如此隐晦的表达,许景昕也能想象的出来那是怎样的“困难”。

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有姿色,有做账的手艺,还被囚禁着,还能经历什么好事么?而这样的手段,并非许、周两家独有,放眼其他势力,藏污纳垢的是大多数,鲜少有人会以道德自我要求。

当权势和金钱到达一定的高度,道德感就变得非常低微,不值一提,甚至不存在了。

一个人能爬的有多高,他的下线就能刷得有多低,这两者总是相辅相成的,无论是周珩还是许景昕,他们见过听过的人中,还没有一个圣人爬到高位的,反而是垃圾、人渣居多,还要比谁垃圾的更有格调,谁人渣的更有水平。

再说梁琦。

梁琦是个女人,而女人遭到侮辱,直至精神崩溃的那种,大部分都是来自身体上的虐待。而且越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越接受不了底线被这样刷新,那会直接冲垮她的三观。

一旦三观崩了,距离疯也就不远了。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则刚好相反,不太容易会有羞耻感,除非性能力遭到攻击,那会出现另外一种自我否定,但这与女人遭到侮辱之后,所产生的自卑,尊严被强制剥夺的那种精神崩溃,是截然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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