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周珩又挪开目光,垂着眼睛看向桌面,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说:“我和‘周珩’一起遭遇绑架之后,我当时的记忆大部分都消失了,但我却记得那天是你将我带出那个仓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能比周家更快一步找到我们?后来,我被送去欧洲,你又出现了。说实话,我当时很感动,因为在那里我唯一熟悉的,也愿意将心事分享出来,只有你。可问题是,你怎么会去欧洲,又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小镇呢?这两件事我都问过你,你没有给我明确的答案,你只是说你有你的办法,叫我不要多问。第三次,也就是一年前,你突然摇身一变,连许长寻都对你求贤若渴。而在当时,谁能找到你,谁就是大功一件。偏偏,这件事让我得手了。”
周珩撂下这番话,心里也跟着轻了几分。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契机,她恐怕永远都不会说,就只是任由这些问号装在自己心里。
自然,她也不止一次的自问过,为什么程崎对她付出这么多,也出现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做她的朋友和支柱,可她却始终对这个人无法真正的交心,甚至感受不到他口中所说的“喜欢”。
而如今,她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了。
程崎对她的情感,并不单纯,而她也感觉到了这份利用。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试探和保留。
再说这一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往程崎身上想过。
从程崎以一个掮客身份,帮长丰集团解决危机开始,她就觉得奇怪。
他只是一名掮客,起到的作用更像是桥梁,而在桥梁的另一端,一定要存在某种足以扭转局面的势力才行。
再来就是米红案、许景枫案,还有于真、康雨馨等人,这一年多来许家可真是麻烦频频。
这些麻烦每一件单独拎出来,似乎都可以归结于是意外或者巧合。但是当这么多意外和巧合串联起来,就像极了幕后一双推手,在推动整个棋局。
当然,这期间面具人也出现了。
他的出现,也算是对这些意外和巧合进行了一个解释,他就是那双推手。
可话说回来,面具人再神通广大,也只是站在外围,他一定需要一个足以接近许、周两家的内应,与他里应外合。
而这些事情的发生,几乎都是在程崎回来以后才开始的。
但是每一次,当周珩心里冒出怀疑的念头时,都很快就被她的理智压下去了。
她对自己说,要是程崎都是这个局中的一环,那么无论是十一年前的绑架案,还是四年前在欧洲,恐怕也都是别有用意,那她就再也找不到借口了……
只是这些话,周珩虽然想明白了,却只是放在心里,不会说出口。
她面上十分的平静,再看向程崎时,连语气都冷静的出奇:“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安静了几秒,程崎缓缓点了下头,低声道:“其实那张药方,是我们最先找到的。然后用了一点手段,让康雨馨费了一点周折才得到它。而周楠申也在暗中找药方的事,也是我们的人透露给她的。不过以康雨馨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直接将药方交给周楠申的,而是会先找个地方将药做出来,再送到周家。”
周珩没接话,心里却佩服起这份算计,不仅算到了许、周两家的人,连康雨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也一并算了进来。
的确,以康雨馨的为人,她一定分得清一次人情和多次人情的区别。
将药方送给周家,那么还人情的主动权就在周家,而将药送到周家,就意味着可以长期利用周家的人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程崎继续道:“至于康雨馨利用它制毒,我们也感到很意外。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意外?”周珩开口了,“她若要在短时间内获得人脉、财富、权力,就只有这条路。而在这个时候,那张以苯|丙|胺为主要成分的药方落在她手上,这不是‘天赐良机’么?她本来就是个剑走偏锋的人,怎么可能不利用到底?”
程崎勾了下唇,笑意却不及眼底:“是啊。可就算她会用它去制毒,也没有人教唆、逼迫,或是提醒、引导。所有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与人无尤。”
周珩瞬间没了语言。
是啊,康雨馨制毒是她自愿的。
哪怕她没有大量生产那些高浓度毒品,那么她事先制作出来的基因药,也已经触犯了法律,也是在制毒。
在本质上,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差别。
隔了几秒,程崎又道:“还有周楠申。他和许长寻都早就知道那张药方涉毒,也知道基因药的问题在哪里。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收下了康雨馨送的药,也没有人逼着他服下。这又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