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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同人)紫陌青门(2)+番外

第三年开春,又有外人来了村子。

他们一队人个个锦衣骏马,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被簇拥着当先的一个男人很眼熟,他翻下马冲过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才想起,他的脸与我很像。

他是我爹。

这个男人果真是我生父,他还是当今吴王赵偕。

娘不过是他的一笔风流债,但他也至今无子,不知怎么查到还有我这么个私生子,想接我回王府。

我知道这一去会拥有怎样的锦绣前程,也知道这一去会面对怎样的权谋侵轧,哪怕在这个小山村,因先生我也知道天下大势,这一刻我心里涌起几乎被平静

生活埋没的热烈鲜活的感情,原来我也是有野心的。

我下意识转头看先生,先生明显发觉了我的情绪变化,神色里有些欣慰快意,也有些怜悯不舍,我不太明白,却有种模糊又恐惧的预感:先生会离开我!

我自幼聪明,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娘,我出人头地有什么意义?先生不在,我扬名万里有什么可欢喜?

知道先生只是隐生去意,我抓着先生死不松手:

“我要先生!我不要离开先生!我一直和先生在一起的!”

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有些不满,仍客气地对先生说:

“小儿多赖先生照顾,既然小儿不舍,还请先生一同上京吧。”

先生也客气地还礼,从善如流地跟着我们走了。

从上路就开始锦衣玉食,我安之若素,父亲对此很满意,并且迫不及待地考校我的学识。显然他为我的博学强识极惊讶,知道这些都是先生教我的后,对先生真正恭敬热切起来。

我猜父亲已经认定先生是个隐士高人了,看着他努力试图拉拢先生的样子我有些好笑,没用的父亲,那是我先生,他是为了我才上京的。

临近京城我才发现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先生的情绪开始不稳,表面上当然一点看不出来,但我与他朝夕相处,对他的了解总是胜过旁人几分。

他可能的确一辈子都不会主动上京,但只要有一个机会,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还是会去。

他在那里有深刻的过去。

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先生。

一入王府我的名字飞快地被录进玉碟,封为世子,紧接着被带进皇宫面圣,今圣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身边仍环绕着美人佳酿,他在病床上召见的我,问了我几个生活学识的问题,我很识趣地表现得聪明又孩子气,还有对他的畏惧敬仰。

皇上看来还算满意,末了让我常进宫陪陪他。

先生上京后,只在第一天独自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再不见那只骨灰罐,应是将他妻子葬了,我这才发现我和先生之间从未谈到她,哪怕一个字,我想这就和娘去世后,除了画像那一次我们也从未提起她一样,那个女子无论好坏,美丑,生前如何,都是属于先生的,先生把她安放在心里,无人打扰。

但她毕竟已经死了。

之后先生一直在王府足不出户,我自然还是整日和先生在一起,恨不得把新屋子都搬到西厢去,但又嫌这些天王府里太紧张沉闷,缠着先生讲京城,先生开始还讲几句,

后来见我成天不做正事,挑挑眉把我扔出去,让我自己去看。

这几日父亲……父王,管束王府严得厉害,倒不拘着我,我想赖着先生一起出去,想想还是算了,那就,看看吧。

我沿街而行,边走边看,此前我去过的最大的地方不过是镇上的集市,但上京一路行来大城市也见了不少,众生百态,其实也都差不多。

走了半响,我找了间酒楼,坐到二楼临街的一面,靠着栏杆慢慢喝酒,当初先生教我酿酒,我们埋了一坛在竹林,不知现在还在不在?往后可没有这么清净的日子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随意游荡的目光却正好与刚刚走上楼的一个白衣男子对上。

我收回视线,他却走了过来:

“这位兄台,能不能和你搭个桌?”

我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到了响午,酒楼生意很好,桌子都坐满了,就只有我这一桌空些,我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也叫了饭菜。

同桌而食难免聊上几句,我察觉到他在引我说话,细细一思量,向他一笑:

“你是金风细雨楼戚少商。”

上京路上父王就开始让我背京里盘结交错的势力关系,还有领头人物的特征,先生随口点评一二总是一针见血,是不是,先生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位?

我淡淡道:

“在下赵昊。”

“吴王世子?”

他有几分讶异,倒不拘礼,似是忍不住,微微叹息说:

“你笑的样子,与一位故人很像。”

“哦?”

我挑眉,他一怔:

“对……就是这样。你、你是不是……”

他迟疑一下,没问下去,似乎在为自己的想法觉得荒谬。

我倒马上明白了,他认识先生。

这个动作是我跟先生学来,模仿得十成十像,我性子与先生并不相同,学得这么像可不容易。

故人啊……是哪一种“故人”呢?

我晃回府,先生在跟自己下棋,我坐到他对面:

“先生,要是我做了皇帝,就封你当皇后。”

他挑一挑眉:

“胡闹。”

这当然只能是开玩笑,但我快当皇帝了是真的,今圣病危,子嗣皆已折,如今在京中的就我这么一个世子,还有这些天宫里和府里的动静——这不都是你教我的么,先生。

半个月后我被过继给今圣,封为太子,穿上太子服没两天,就换成了冕服。

我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封赏,除了已经不能再高的,官

位多少都提了提,连吴王都涨了俸禄,但都不及一个人显眼,一跃而为太师的“吴王府西席”顾惜朝。

我就是想用这个职位绑着先生点。

先生看出我这点小心思,挑眉笑:

“我若想走,有什么绑得住我?”

我说:“我知道,但先生也没想走不是?”

先生根本没有想去的地方,在哪里都一样,他好歹看着养着我几年,我想他在我身边,他就不离开。

第二日诸葛正我单独请见,行礼之后开门见山:

“陛下可知道顾惜朝是什么人?”酷乐猫整理发布

我用跟先生一摸一样的笑容说:

“朕的太师。”

诸葛正我严肃道:

“陛下请听臣一言!顾惜朝为人功利狠辣,滥杀无忌……”

我笑容不动,兴致勃勃地听,旁人眼里的先生,可真是有意思。

直到他说:“顾惜朝是傅宗书余党,曾逼宫谋反!”

“真的?”我大喜,先生竟然谋过反!

我忽然明白我野心初生时先生那一点欣慰快意,因为我毕竟是先生的弟子!先生想我一生平安,也想我替他一展所长翻云覆雨,先生并未心如止水,哪怕只有寄托在我身上如此微薄的一点点,声名权势,他终究还是想要的。

我就怕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有想要的,我就可以给他。

许是我的反应太令人惊讶,诸葛正我一时接不上话,我收了笑意,斩钉截铁地说:

“顾惜朝教养朕数年,若无他便无今日之朕,先生所愿,朕愿倾力。”

不过是封侯拜将,先生,现在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了。

一晃经年。

我早知道当皇帝不会容易,但有先生帮衬,也没想象中那般难。

纵观历史,当宋朝的皇帝可真不易,但本朝上无太后,旁无遗老,只要狠得下手不顾身后名,我到底还是皇帝。最初朝政全把持在两大权臣手里,但两者相斗,便叫旁人有机会,最妙的是权臣之一是个清流,一心为国,叫他办事极是勤恳,若非御下之道制衡为上,兼之要留些人给我圈钱,我都想顺着他彻底扳倒蔡京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