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鼬死了，斑就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佐助那一下的确扎的非常准非常狠，但对忍者来说，只要抢救及时资源充足，心脏破个洞并非不可挽救。
让佐助脱离生命危险后，趁着他还在昏迷，斑把他拉进一个庞大的梦里。
在梦里佐助是自由的，环境则是投影现实世界。
只有一点，斑给佐助加了一个暗示，要求他活着。
斑想看看，这个孩子会制造出什么理由，让他在失去鼬后活下来。
*
一开始斑还以为自己的幻境出错了。
失去了鼬的佐助，从被抢救醒来的第一秒开始，就用尽一切方法自杀。
斑看着梦境里的那个自己焦头烂额。
封印了他的查克拉，“斑”一转身，佐助袖子里的钢丝一闪，就把右手整个切了下来，血液狂喷。
收走武器，禁锢四肢，他就咬舌，但几天没进食和体力的消耗，他没咬断就昏了过去，满口鲜血。
不得已给他用了肌肉松弛剂，他就打碎吃饭的碗，吞了一块瓷片下去，“斑”掏出那枚瓷片，近乎气急败坏地不给他治好。
那几日里，兵粮丸和水给他直接灌下去，喉咙的伤口反反复复裂开，和着血吞咽。“斑”就那么冷眼看着他病喙积身地每天咳血，最后还是佐助自己勉强聚集了点查克拉治好。
但佐助治好自己甚至不是为了避免多受无谓的痛苦，只是为了有更多途径和能力寻死，他一天天变着花样，完全发挥了他在制作丸子上别出心裁的想象力，直到连“斑”都没法制止他。
有次他竟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专门针对宇智波血统的毒，见血封喉，“斑”救不及，用禁术把毒从他血脉里掠了一半到自己身上，弄得差点两个人都挂掉，才算保住佐助的命。
斑一开始还大为紧张，这样的毒简直就是宇智波的克星，后来才想明白，这里是佐助的梦，他需要，才会有这种东西。
最后梦里的那个“斑”终于认输放弃，对佐助说：“我会让鼬活过来！无论是时间忍术、空间忍术、召唤术、转生术，我会研究出一种术，让鼬复活。”
虽然做梦的人是佐助，但梦境是建立在斑的认知上的，梦境里的宇智波斑会有的反应，就是他会有的反应。
斑呆住了。
这就是佐助找出的理由？
虚幻地相信鼬总有一天会活过来，永无止境地等待、期盼，就这样活着？
*
一开始斑觉得这不像佐助会做出的决定，虽然因为幼年受到的歧视，佐助非常自卑，但斑从来不认为佐助像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懦弱无能，懦弱无能的人怎么会那么坚定地去死？
但想到佐助曾在木叶默默等了鼬五年，斑又怀疑起这个判断。
最后他决定等下去，这个梦还没有完。他设定的幻境是前提是鼬死去，在这个梦境中鼬就无法复活，写轮眼中的世界和外界时间流速不同，他不介意在梦里看五年。
佐助没让斑等那么久。
接下来的事更加出乎斑的意料，梦里的自己试验发生事故，佐助被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佐助诞生起就不同。
那个“佐助”开朗，骄傲，快活，对宇智波充满归属和自豪，而且天分颇为不错。要说和佐助有什么共同点，就是对鼬的感情。
那是佐助期望中的自己吗？
不，这个世界太真实了，所有人的经历和反应环环相扣，以佐助的知识面和阅历，创造不出这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存在过，或者曾经存在过，至少，对于佐助曾经存在过。
因为佐助表现得很是熟悉。
在灭族这个转折点，“佐助”选择了让自己被仇恨填满，在成为忍者这个转折点，“佐助”选择了融入木叶。
每一件都不同，但看似合理，比佐助所做出的更加合理。
自从见到那个“佐助”，斑感觉自鼬死后就毫无生气的佐助又活过来了。
*
幻境里的世界在佐助不知道的地方波动着，斑没有想到佐助的精神力会这么强，自从佐助无声无息地开了万花筒后，他就猜到，佐助的精神力可能很强，但真正面对，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幻境的目的是佐助不死，一切都为了向佐助灌输“活下去”这个意识，但佐助本身很抗拒它，让斑为了镇压他的精神力花了太多力量。
进入另一个世界后，佐助的抵抗明显更强、更深了。
那就是佐助的戒心根源，他深埋心底、深藏多年的，最大的秘密。
*
佐助身上的违和与异常很多，斑不是没有过疑惑，只是懒得问。
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性，就算掌握了些超出自身能力之外的信息也掀不起风浪。他那时根本瞧不上这孩子。
后来则是佐助自己瞧不起自己。
佐助给斑看那个雷术的阵图时，斑相当惊讶。创造忍术的人有两种，一种自身实力极高，而仅凭对自身属性查克拉的引用，就能引申出新的忍术，另一种是把忍术的基础知识吃透，于是除了查克拉和属性的限制，忍术就成了手上的玩具。
佐助当然不可能是前者。斑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本事。
从那之后，斑才开始正视佐助的想法，并且为之不可思议。
能开发出这样的术，最大限度借助自然的力量，这么可怕的术，佐助为什么坚持认为自己是废物？
斑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同时存在这么强的自卑和自负。
自卑得以为自己一无是处，一无所成，宛如蝼蚁。
自负得认为一切都该自己背负，天地都该按他所想运转。
*
直到看到这个世界，佐助脑海里的梦中之国。
选择复仇和复仇都是需要勇气的，斑一开始以为佐助那小鬼是哪个都不敢选，所以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鼬。
但真正的答案与勇气无关。斑明白了为什么佐助不恨木叶，不恨自己。
他不将任何一人视为敌人，从一开始，他要对抗的就是整个世界，一切所见。
第29章 03
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粹的黑暗中，他静默、自由而安然，又像在这广阔无际的空间里遨游，又像从来都在原地、被包裹在这羊水一般的黑暗里。
只有一个人在这里，但是他并不孤独。
他一直能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佐助……佐助……”
温柔的声音，溺爱的声音：“佐助……你要是醒过来，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无动于衷地听着这个声音，不知什么人在朝朝暮暮、殷殷切切地呼唤，也不知道被呼唤者是谁，为什么不给予回应，更不去想为什么自己听得到这声音，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想。
孤独地重复着的声音日复一日地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间，那声音带上一次痛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醒过来吧，佐助……”
那痛楚突然刺痛了他，由这感同身受的痛苦，他忽地明白，原来——他就是佐助。
随着他想起自己的名字，过往的记忆一丝一缕浮现，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形，能消融一切的深黑，从一点微弱的光开始慢慢消散。
光晕慢慢扩大，逐渐占据了佐助所有能触及的空间，佐助睁开眼睛。
他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瞳。
那黑的几乎看不到反光的眼睛，属于一张俊美的脸，但佐助完全将其它忽视掉了，只盯着那双眼睛，瞳仁里映着自己的样子。
眼睛的主人神情平稳，正对着佐助的目光，微微俯身，更加靠近他，问道：“佐助还难受吗？”
他的声音温和从容，不疾不徐，嗓音里却带着暗哑，尾音带着轻轻的颤，泄露出他的疲倦和情绪起伏。
这个动作终于让佐助的注意力扩散到他整个人身上，这个男人的脸让佐助觉得极端陌生，陌生中又有一丝割舍不去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