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走强者之路,早就迟了。
那干脆就弱,弱到底,弱到鼬完全没有办法放心他,再大的困难危机都要撑着一口气,怕死了他一个人活不下去。
*
鼬没有教过佐助训练写轮眼,佐助也只是盲目地提升精神力和查克拉,没有真正针对写轮眼的提升。
佐助在雨忍村的三年的态度其实是相当不负责任的。
自己安逸生活,坐视鼬独自努力,这从本质上和当初在木叶并没有什么不同。
区别只是他现在在鼬身边而已。
好在写轮眼的训练方面,没有人比斑知道的更多,既然答应了佐助帮他开眼,斑很积极地背着鼬带他出去,给他找实战机会。
斑给他的训练方式,不是像鼬一样给他挑选合适的任务,而是直接让他上战场。
现在从大局上来说是和平时期,但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从来都不缺乏战争。
斑的空间忍术让他们可以一夜之间来去千里,佐助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好几场小国间的局部战争。
以前在木叶的时候佐助读了些史书,如今那些苍白而简单、平淡到残酷的文字终于转化为实景出现在他面前。
血火山河,每一行字下都是千山血、万骨枯。
这是哥哥在战场上看到的景象吗?
他一边走在染血的土地上,一边猜想着鼬当时会有的想法,想鼬会不会和他一样站在战后的荒野,凝视缓缓没入地平线的夕阳。
重生十六年,他第一次觉得广袤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斑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边:
“你很平静啊。”
“这世界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佐助平静地说:“争斗永远不会停止,真正的和平永远不会到来,哪怕有哥哥这样的人以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战争,也只能延迟它发生而已,只能保护那个时候的一小缀人,该死去的还是会死去,该被摧毁的还是会被摧毁。”
提到鼬让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厌倦。
他是重亲情的人,前世看漫画的时候,关注的只有鼬和佐助间的兄弟情,在把鼬所作的一切的意义全部归结到佐助身上的同时,也体谅原版佐助为亲人仇恨痛苦的心情。
直到这样一个世界被斑在他面前展开,让他真正认同鼬的牺牲的意义。
战争永远是人类的主旋律,他曾看过一篇统计,另一个文明中有史书以来,世上完全没有战争的日子的不过百天。
哪怕在这个世界纸页构成的“未来”里,第四次忍界大战终究在鼬死后发生了。
鼬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成效吗?他所付出的代价值得吗?
只要仍有人身处战争中、为战争而痛苦。鼬的全部举止就都是有意义的。至少佐助本人,是在可以包容他任性与忧郁的和平中长大。他想过很多次,如果他出生在战乱中,从能思考就要为自己的生存拼搏,是否还有精力为自这些情绪悲哀?
看漫画的时候他没有想过去理解,那是当时作为少女的他不能明白的,宽大的悲悯。
看到眼前的这些,他才明白,原版佐助是被宠爱到了什么地步。
先是被宇智波一族宠爱着,所以骄横而热爱宇智波的荣耀,三代因愧疚而纵容他,大蛇丸因想利用而纵容他,只有鼬会严厉地磨练他,但也替他铺平了一条艰难但笔直的路。
会坚定地相信自己、会想以战争报复木叶,这样傲慢的想法,就是因为他一直骄傲地活着,未曾经历绝境,才听不到这些脚底的哀鸣吧。
原版佐助并不嗜杀,他只是不在意,如无必要他不想杀更多的人,但有必要,他也不介意以千万人血为祭。
鼬看到的世界和佐助不一样。
*
写轮眼的训练让佐助过去的记忆又被加深了。
佐助就此询问了斑,斑回答说,写轮眼确实会加强记忆,但像佐助这样每提升一点,记忆都会随之加深,是特例,每个人的写轮眼都有不同的偏重,这可能就是他以后开万花筒的能力方向。
这令斑对佐助能开万花筒的信心加强了,也让佐助想到,他的万花筒和原版佐助可能不一样。
当然那是后来的事,现在困扰佐助的是,即使总是忘记,他还是察觉到他开始频繁做梦。
通常只有在刚醒来的几秒里还能隐约记得自己做了梦,事后佐助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梦到的是哪一部分记忆。
直到一天晚上他被斑直接从梦境中叫醒,思维还残留在梦里,过去的记忆与现实重叠,他在一瞬间觉得,他刚刚从沉眠中醒来,哥哥叫醒他,一起去看萤火虫。
佐助脱口而出一声带着困倦软绵犹如稚童之语的:“哥哥……”
他和斑都怔住了。
佐助缓慢地起身,跪坐在榻上,斑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在纯和风的宅子里放床毕竟很不协调,他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非适应不了,床早就换成了榻榻米。
佐助的手指抓着榻榻米的边缘,指尖抠进地板缝里。
想到那些已经不能再重来的、纯粹快乐的记忆,死亡从来没有这样一刻让他不舍,痛得发抖。
前世作为理科生,他几乎从来不读诗,阅读解析题也纯粹就是背套路,那些古诗的意境他从来没法搞懂。
但今生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文字他便能体会。
那些他自己都说不出口的心情却可以化为诗篇,仿佛许多人的信念汇聚在一起,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抚,佐助重新回想那曾借以平静心灵的句子:
就像黑夜隐藏在祈求光明的朦胧里,在我潜意识的深处也响出呼声——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佐助默念着,泪流满面。
*
第二天斑还是笑嘻嘻地出现,把佐助拎出去,给他看一个绑起来的人。
“昨天没把你叫出来,我就自己去把他抓住了。”
斑尾音上飘:
“这个人的木叶的探子哦,即使雨忍村这么不起眼的村子,也被盯上了呢。”
虽然雨忍村是晓这么个恐怖组织的聚集地,但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雨忍村确实是个没有任何特点和资源的小村子。非要说就是地理位置特殊一点而已。
佐助皱着眉一刀下去,就结果了那人性命。
他轻轻问斑:“你想试探我什么?”
木叶那里也不是家,杀一两个人,有什么所谓?
第23章 02
了无生趣。
用这四个字完全可以形容佐助的状态。
即使他想要活下去,也只是为了鼬,想和鼬多相处一点、不想鼬伤心,但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
他除了悲观主义,终于发展到厌世了吗?
清晨醒来,佐助发现自己竟然诞生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反正起来也没有任何意思的想法后,自嘲地想。
其实不是终于……他很快否定了这一点,他的厌世从生命之初就存在着,鼬一直致力于治好它,但从来没能办到。
*
佐助的性子本来就安静,在他成长至关重要的五年,木叶的独居让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如果不对着鼬,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
他甚至没法变得更孤僻一点,就算是鼬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这种心境的影响下,佐助连对万花筒写轮眼急迫的渴望也淡下来了。
他的生活看似更加平和,每天只是习惯性地在厨房做些点心。刻团扇的习惯也一直保留了下来,雨忍村的封闭性足以让木叶不会由此得到自己的消息。
在往点心上刻团扇的时候,佐助突然想到,万花筒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知情者间,普遍的说法是杀掉自己最好的朋友,漫画读者间普遍流传的说法是强烈的精神冲击。
恐怕鼬确实以为打开万花筒的方式就是杀掉最好的朋友。
——因为他就是这么对原版佐助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