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芳，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消减自己的寿命——！”
被发现秘密的巽芳脸色惨白，半晌，支吾道：“……我想快点长大，才能嫁人。”
“……谁？”
苏语冰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因为蓬莱国的人根本不需要巽芳这样做，这样消减寿命地加速生长……那个人必然不是蓬莱人。
蓬莱之国，只有一个人，不是蓬莱人。
巽芳嘴唇动了动，垂下头，没有回答。
苏语冰忍了又忍，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某人的住处走去。
才走出几步，就被人从后抱住。
有人哭着哀求：“姐姐，这不怪他……是我自己……我自己动了心……”
苏语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觉得很冷很冷。
苏语冰终究狠不下心去责备巽芳。
而且，她要说什么呢？
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想要快快长大嫁给他……
巽芳喜欢韩霜降。
巽芳想要嫁给韩霜降。
苏语冰问巽芳，知不知道蓬莱人和中原人的寿命相差多少？
巽芳说，若是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便是……
后面的话巽芳没有说，苏语冰听懂了。
爱情真是伟大的力量。
不愿意长大的巽芳急着长大，这么说来，对针织女红越来越上心，对仪态打扮开始在意，其实，都是征兆吧？
只不过……
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没有想到。
苏语冰想过，巽芳总会长大的，总会嫁人，但是她没有想到，巽芳爱上的会是中原来的那个韩霜降。
眼下韩霜降已经不是什么小男孩了，他今年二十五岁，看起来比她还要年长。
这就是中原人。
再过二十年，他成了四五十的老头，苏语冰估摸着现在的身体还是青春年华，若没有意外，巽芳也该是花容月貌的模样。
苏语冰把自己关在寝宫一天一夜，出来之后依旧和以前一样宠着巽芳，只当韩霜降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巽芳松了口气，觉得姐姐大概是默许了，言行之间慢慢地随意欢快起来。
反而是韩霜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巽芳愈发多礼起来。
蓬莱之国四季如春，一向是风和日丽。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苏语冰揉着太阳穴，支开左右，一个人到了海边。
苏语冰坐在沙滩上，随后捡起一个贝壳往海里扔，扔完之后心思一动，往海边走了几步，直到鞋子沾上了海水。
她在包裹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在万花谷时扎的花灯——还有不少是同门师姐妹送的，当初过节的时候，大家都跑到仙迹岩去放灯，少不得比一比谁的花灯好看，又会询问旁人写了什么心愿。
苏语冰提着最常见的莲花灯，摸出断鬼笔，想也不想在灯中间预留的空白上写道：愿韩霜降早早死掉。
莲花灯随着水流漂走。
这个世界多半没有什么实现心愿的神仙，但是这样写上一写，心情多少好上一点。
苏语冰索性席地坐下，又摸出一盏花灯，写上：想杀人灭口。
写着写着，花灯上的“愿望”就完全脱离了“愿望”的范围。
类似于“毁尸灭迹”的字眼越来越多。
苏语冰看着水面上一排花灯都快连成线了，拍拍手站起来，觉得心情虽然好些了，但是莫名地更想去付诸行动了。
“……算了，回去吧。”
苏语冰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了不对。
有一盏花灯逆着水流漂了过来，看那形状根本不是万花谷出品的。
苏语冰走过去，盯着漂到了岸边晃晃悠悠的花灯看了一会儿，上面也写了字。
苍劲有力的三个字。
——别冲动。
苏语冰的脸青了，慢慢抬头，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踏浪而来。
“袖风——”
苏语冰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右手转笔，左手拿出双剑拎在手里。
“喂喂喂你为什么突然动手打人——”
“你居然偷看我的心事——！”
“是你自己把心事写出来的吧——？！”
“没人让你看——！”
楚随风抱头逃窜，边跑便想，蓬莱国的无忧公主会的武技怎么这么杂？手上的兵器都换了两三次了……还有她速度真的很快。
楚随风向旁边一个滑步，躲开了凌厉的剑锋。
“袖风——！有事好商量——！”
“偷看少女心事的男人不可饶恕——！”
“……”
楚随风绕着海岛跑圈，觉得蓬莱女子和中原女子果然很不相同。
至少他从没有在送完花灯后得到这样的待遇……
咻——
赤红的长剑突然分成七节，节节分离，陡然间长出许多，擦着楚随风的发髻划过。
楚随风吸了一口冷气，嚷道：“你不是真的要杀人吧？！”
苏语冰不答话，右手一抖，赤炼剑迅速合一。
苏语冰是不是真的想杀人没人知道，但是楚随风出现的时机不太好这是很明确的……
这一天苏语冰回到王宫的时候面带微笑，而且十分真心。
巽芳开心地迎上去，和姐姐说今天发现养的那盆花开花了。
苏语冰夸了巽芳几句，照例无视了旁边的韩霜降。
巽芳越发热烈地表现出自己对韩霜降的倾慕，蓬莱国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得出巽芳公主的感情了。
有一些老人摇头不语，一些小孩子则拍着手说巽芳公主很好看，韩公子也很好看，两人在一起很好啊。
再后来，从昔日的教书先生到一些大臣都找上了苏语冰，说起巽芳公主的事情。
苏语冰把这些人一个个劝回去，然后看着不远处看似相谈甚欢的巽芳和韩霜降陷入沉思。
也许她的确该找韩霜降“谈一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
楚随风是真无辜。
其他人么……见仁见智吧。（喂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41、古剑奇谭
蓬莱之国虽然不比中原地大物博，但是浮空岛与海中岛屿加起来也有数十座，其中也有一些无人居住的荒岛。
苏语冰和韩霜降约的地点便是一处荒岛。
时间是半夜。
韩霜降拱手行礼，微笑着开口，“无忧相约，不知所为何事？”
“……韩霜降，你是聪明人，我不跟你绕弯说话。你对我妹妹……是什么想法？”
韩霜降似乎有些惊讶，过了会儿才答：“在下不知无忧所指为何，在下对巽芳公主自然心存感激，敬慕有加。”
“感激？敬慕？我问你，有几分敬，几分慕？”
“无忧究竟想问什么？”
苏语冰咬牙，心道你这是暗示巽芳单相思着，你小子压根没有这种想法是吗？
“……韩霜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对巽芳，若是没有男女之情，也莫要言行不当让她误会！”
过了一会儿，韩霜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原来，无忧是这个意思……若是……在下实不知如何回答。”
苏语冰看着明显在装糊涂的韩霜降，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
“那就给我滚远点——！”
韩霜降不以为意地笑笑。
“倘若，在下亦不愿意，无忧又当如何？”
苏语冰脸色陡变，翻手取出赤炼蓝翼，提剑刺过去。
韩霜降似是预料到了苏语冰的行动一般，轻松地躲了开去。
“无忧何必动怒？”
苏语冰气急，“当年就该直接拍死你——！”
两人一个攻击一个躲避，百来招过去，苏语冰突然觉得不对，为什么对方表现得像是极为熟悉她的剑法，她用的是琼华派的剑法，韩霜降根本不曾到过琼华！
苏语冰翻身后跃，右手前指，喝道：“雷咒！”
几道细细的雷光向着韩霜降劈去。
韩霜降眉心微皱，忽然笑了起来，左袖一挥，雷光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