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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讲的99个故事(443)+番外

曾有人说,给未知事物命名, 是人类克服恐惧的最佳方法。

……于是,便有了‘她’, 有了回应这个名字的‘谁’。

“我在这里。”

‘姐姐’出现了!

“我在这里,我亲爱的妹妹哟~”

是恐惧抓住了我, 还是我捕获了恐惧?

在黑暗之中赋予了无形之物以名字,以此来到世间的, 究竟是‘谁’?

那个‘姐姐’, 隔阂着世间与空间, 本该在记忆之中的姐姐看到了她,朝她伸出手。

她也一样,她最终还是朝‘姐姐’伸出了手。

不然又该怎么办?在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前后,就连自己都消失的世界——

——她必须抓住自己存在的‘锚点’。

在抓住,或者说是被抓住的瞬间,‘自己’终于有了自我认知与形态固定。

此时她也明白了,当年的‘自己’,大约就是这样从黑暗之中拉出了‘姐姐’,通过呼唤‘她的名字’。

她不会问,‘你是谁’,因为‘她’只会是‘姐姐’。

也不会问这里是哪里,自己又变成了什么,因为‘自己’只会是‘妹妹’。

她们就是如此来定义彼此,才可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哪里定义出自我的形状。

“好久不见了,”姐姐对她说,“我终于见到了你,我很想你。”

不知为何,如此简单一句话让她也想要落泪。

“我也好想你,好像过了很久,好久好久,漫长到你忘记了我。”

她曾经,的确有过这样的疑惑。

明明在小时候姐姐跟她的关系很好,虽然很喜欢吓唬她。

但是无论在何时何处,只要害怕,姐姐一定会陪在自己身边。

无论是多么漫长无聊的夜晚,姐姐总会给她讲述那奇妙又可怕的一个个故事。

但是长大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从哪一天起她们就疏远了。

好像人类的成长必然伴随着心灵的疏远一样,约定成俗,让她也无法开口去问。

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因为那个姐姐不是这个姐姐,记忆中的姐姐不是真正的姐姐,给她讲故事的姐姐是姐姐也不是姐姐,她,现在的这个姐姐,才是陪伴自己童年,让她害怕又思念的姐姐。

就像一个很久以前,幼儿园时候跟你分开的童年玩伴,有一日终于回来,也许你忘记了很多细节,但是在见到本人的时候,心中的怀念与酸楚一起涌来。

“你在好奇,我是什么对吧?”

姐姐在她面前转个圈,就像跳芭蕾舞。

“我是这里也是那里,是你也是他人,是过去、现在跟未来,是你想要瞭望,却不敢靠近的深渊之底。”

“深渊是什么?深渊是高塔也是深渊,是生也是死,是里面也是外面,是这个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的隔阂,是孕育一切生命的起源,也是一切生命所流淌向的终结之谷。”

“是的,深渊是活着的,死了的深渊不再流动,自然也不会有生命诞生,生与死的平衡就是靠流动来维持,深渊怪物不是怪物,只是游走于生与死,物质与非物质之间最原始居民的形态。”

“但是深渊的‘意志’称不上‘意志’,汇聚了大量的故事,编织了太多的人格倾向,太多的选择等同没有选择,没有趋向的人格等同不存在人格,正如我是深渊,也不是深渊,是深渊的全部也是深渊的一部分,是你的声音抓住了我,将我从众多意识之海,从故事之中捞起。”

姐姐说着,描述着一个更为奇妙广阔的世界。

“你让我可以用不同的视野来观察这个世界,像是童话又像歌谣,我喜欢你的眼睛,也喜欢你给我的故事。一个‘爱讲可怕故事的姐姐’,有些坏心眼又有些可爱的人设,我亲爱的妹妹,在漫长的时光之中,只有你的眼睛,你的故事,可爱到让我心醉。”

就像梦里的呢喃与自言自语,就像爱人最甜美的情话,就像孩子最纯真直白的喜爱,她诉说着对自己妹妹的喜爱与思念。

“现在发生的一切,如同海浪的浪潮一般,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必然发生也无法拒绝的规律。生与死的平衡因此能在波动之中被维持,那些来自深渊的怪物跟灵界生命,只是被浪潮带上岸的深海贝壳跟浅滩的珊瑚。或许会有一些被留在岸边,慢慢变成砂砾,正因如此才有肥沃的海床与生命的延续。”

“我不是你的敌人,当海浪拍打礁石的时候,它只是轻柔的推了推,这只是它到了这里必然发生的事。所以不要害怕,接受现在的一切。”

妹妹感到困惑:“但是……结界又是怎么回事?”

姐姐轻笑:“那就像有人在涨潮之前,在沙滩之上挖出的小小坑洞,或许能留住一些海水,但仅此而已。对于漫长的海岸是如此渺小,细小的砂砾会再度将它填满,抚平海滩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