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悠舜不禁莞尔。
“小瑕不掩大瑜，墨姑娘功大于过，不用担心。”
“那就好。”墨北微松了口气，她交代了其他东西的由来，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
紫刘辉和几位高官聚在一起讨论了片刻，来俊臣宣布公审结束，墨北微无罪释放。
紫刘辉走的时候，视线在墨北微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颇有依依不舍的感觉，最后被茈静兰悄悄地踢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墨北微很是莫名其妙，紫刘辉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干嘛？她又不认识他。
公审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围观的官吏们有半数还没回过神来。
墨北微从“杀人嫌犯”、“冒名官吏”摇身一变成了“缥家的女子”，陛下和尚书令看起来也有特意来见她的意思。
这种跨度太大，就好像十几年的邻居突然变成了达官贵人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只是“习武的少女”，不管武艺有多高强，最多也只是被人不当女人看，还是能做好兄弟的。
但是，如果是“缥家的女子”，那就是完全不能接近的人了。
缥家的女子，如果有异能的话，就完全不会和“外面”通婚，若是没有异能，则会和贵族联姻，一旦诞育了有异能的后代，那孩子就会被送回缥家。某种意义上，缥家的女子并不是人类，而是“神使”或“道具”。
这短短几十天里和墨北微认识的官吏们受到的冲击比那些陌生人还要大。
他们站在人群里，没有一个上前和她说话。
墨北微对缥璃樱挥了挥手，握着秀丽的手向外面走去，人们自发让开一条路。
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方，墨北微松开了红秀丽的手，看着她**言又止。
“北微，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时间也已经到了。”
“你还会……再出来吗？”红秀丽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们还能再见到吗？”
墨北微望着红秀丽，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不知道。”她将手收进袖中，借着衣袖的掩饰，取出一个小东西，她伸出手，把它递给红秀丽，“这个送给你，希望它可以对你有所帮助。”
那是一个直径两公分左右半透明的蓝色石头，打磨得非常光滑，串着闪亮的小珠子，最后是一个金银交织的线圈，显然是用来系在哪里的。
在阳光下，整个挂坠闪闪发亮，非常炫目。
红秀丽惊喜地接过挂坠，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
“好漂亮啊……和天空一个颜色的石头，是宝石吗？”
“它叫做——天空的圣杯。”
墨北微感觉到红秀丽身上紊乱的“气”安定了一些，欣慰地松了口气。
幸好有作用。
如果她在琼华派的时候，法术学的更好的话，也许能帮红秀丽彻底解决体质问题吧——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红秀丽的身体状况恶化了不少，内部的灵气乱成了一团，虽然外表上还没有看出来。
“天空的圣杯是古代的遗物，拥有神圣的力量，驱邪退魔。”
那是骑士团发给“第十一位”的奖励——全状态异常无效化，全能力上升，对恶魔攻防上升。
“当成护身符吧。”
红秀丽握紧了挂坠，重重地点头，眼中已经波光盈盈。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红秀丽说完，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找什么，找了半天，悻悻地说，“我什么也没带……”
“今天的那份证词，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墨北微对着红秀丽微笑，“这是我的回礼。谢谢你相信我。”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北微一直帮了我很多——以后能再见面就好了。”红秀丽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墨北微的手，脸上写满了期盼。
墨北微犹豫了几秒，轻轻点头，挣开了红秀丽的手。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见你的。好了，你的上申书写好了没有，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送到这里就足够了。”
“我……”红秀丽才张口，就被墨北微握着肩膀转了半圈，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她匆忙地转身，墨北微已经不见了。
“北微，北微——”
没有人回应她，回廊中一片寂静。
红秀丽握紧了手中的吊坠，怅然若失。
“果然是……缥家的人啊……”
墨北微并没有离开王宫。
在拥有强烈灵气的地方，更容易打开时空隧道。几天前司徒谨醒来，第一句就是这个。
她向着仙洞宫跑去，在离塔楼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浅色长衫的青年负手站在那里，背对阳光，微微笑着。
“清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北微不禁有些诧异。
她坐牢之前就跟陆清雅说过她要离开了，陆清雅爽快地摘下了右手的银质手镯扔给她。
因为她之前说过至少会留一个月，这次等于是她违约，陆清雅的干脆反倒让她有些过意不去，索性出了趟远门，让那几个老是派杀手的人安静了。
之后，她确认了有人来保护陆清雅，才让西虎回到她身边。
“这是去仙洞省的必经之路。”陆清雅的眼底透出冰凉的讥讽，“不管你到底跟缥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如果想去缥家，这是最快的方法。”
“……我可没说会去缥家啊。”墨北微笑着说。
“就算不是这次，你也总会去的。你不会白拿缥家的人情。”陆清雅不屑地说，“鬼才相信你是缥家的人。”
墨北微无所谓地摊手，“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不过是个脱罪的借口而已。你特意在这里等，有什么话想说？”
陆清雅的神情凝重了一些。
“你给那个笨蛋王上的东西……检举的是谁？”
“原来是为了这个。”墨北微轻笑，“我说过会还你人情，那里面总不会是你或者葵皇毅的名字。”
陆清雅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凌宴树大人……”
“对。他一再对我出手，我如果一点都不反击，岂不是对不起他？如果不是秀丽，今天堂上我一定能把他拖进浑水里。我要是被判个死刑，他就会被判成株连三族。”
墨北微的笑容里有几分恶意，“不过，少了一个伪证人，现在的东西也不会好解决。他伪造我的笔迹，我伪造他的，几张字条和几本账簿人名，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你说哪个更严重？可惜看不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了。”
“……你可以留下来看看自己的成果。”
“不用了。”墨北微摇摇头。
如果留下来，她就得去缥家还人情，但是她现在不能大量使用灵力，等到解决了司徒谨的问题以后，她再回来这里还人情吧。
“对了，哪天你看到凌宴树可以转告他，他还欠我一条命，薄红的帐我还没算。”
“薄红？”
“说起来，我们之间基本扯平，可能我还欠你一点，最后送你一个情报吧——红邵可是先王时期暗杀组织‘风之狼’的首领‘黑狼’，而且是红家的长子。”
墨北微说完就转过身，打算继续赶路。
陆清雅突然出声。
“缥瑠花姬既然出手帮你，你一定有着她所想要的东西。起先我以为有人冒充你在各地行走，想想觉得不可能，所以，你有日行千里的本领。”
墨北微依然背对着他，笑声清朗，“随你怎么想。”
她跳上屋檐，飞快地离开了。
陆清雅看着前方，左手握住空无一物的右腕，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缥家的人……可能还好一点吧。”
他转身向着御史台走去。
去对葵长官汇报吧——这是有关墨北微最后的一个情报了吧。
墨北微大概也知道他监视者她，所以她说两人基本扯平，但是——想要两不相欠，一笔勾销，世上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