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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起居郎(140)

风承熙脸上的娇嗔不见了,拿了个枕头过来舒舒服服靠在上面:“唉,叶卿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好玩。”

叶汝真心说你真当我傻呢,崔复还唤你郗兄呢,显然没有醉到上一回的地步,怎么到我这儿就来精准发疯了?

不过风承熙虽然眼神还清醒,脸上却是面若桃花,身上的酒味更是浓重得不行,“你喝了多少?”

“还好啦,”风承熙懒洋洋道,“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一条沟里连栽两回?酒没喝几口,大多都洒了。”

叶汝真一面开了箱子给他找衣裳,一面道:“林敬没认出你来?”

“真认出了我,他和崔复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话依然是懒洋洋的,叶汝真却听出一丝寒意,他带在身边的随从皆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屠灭毫无防备的林家易如反掌。

“你都派人打断了林泰的腿,为什么不对林敬下手?”

以郑硕的本事,寻个月黑风高之夜,把林敬大卸八块也不成问题。

“这话说得,我成什么人了?”风承熙慢慢地道,“当年承蒙他悉心教导,哪能让他一死了之?自然要好好报答恩师一番才是。”

“你打算怎么报答?”

风承熙笑了,“这嘛,还要靠叶卿帮忙。”

叶汝真一愣,她连当幌子都被嫌弃了,还能派别的用场?

“叶卿一路来辛苦了,朕决定好好犒劳一下,今晚就让叶卿重回温柔乡。”

*

入夜之后,叶汝真换上了男装,和风承熙坐上马车。

江州不似锦州热闹,更比不上京城繁华,沿街亮的灯笼不多,偶尔才划过一道流光,透过竹帘照进车内。

每一道光亮划过,都照见风承熙眸子炯炯。

他一直在看她。

叶汝真终于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要不我还是去买一身吧?”

没有女子上乐坊的道理,她原是图省事,直接从衣箱里翻出一身就穿。

穿上才发现,风承熙的身量比她要高一些,衣裳穿在她身上也有些偏大,不合适不说,还容易踩着衣角把自己绊倒。

只是她正要脱下,却听风承熙道:“就这么穿。”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看着男装的叶汝真,神情异常专注,“好久没看见这样的叶卿了。”

叶汝真很想默默地回一句“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风承熙也不知是哪个筋搭错了,在屋子里不错眼地盯着她就罢了,上了马车竟然还像是瞧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看个没完没了。

“这身就很好。”风承熙道。“我想起最初见你的样子了,你当时穿着官袍进来,衣裳是青绿色的,腰带是青金色的,我当时便眼前一亮,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

叶汝真不由也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风承熙的情形。

那时他高高在上,一身龙袍辉煌肃穆,容光却似冰雪一般,每根眼睫毛都带着一丝凉意。

而今人还是这个人,那点凉意却是不知全跑哪里去了,此时歪着头看着她,笑道:“这般俊俏的小郎君,一会儿去天香楼,可就成香饽饽了。”

叶汝真:“……”

人应该是越长越稳重,这位陛下相反,越长倒越轻佻了。

天香楼是江州最大的一间乐坊。

但凡是像样点的乐坊,外加有点名气的女伎,都休想第一次就见上面。

但今夜两人是个例外。

先是风承熙砸出了大把的银子包下整座乐坊,然后是叶汝真一曲新词,请动了此间的花魁蕴娘。

叶汝真:好险从哥哥那儿背的几首还没忘。

不过见花魁原比见旁的女伎更难,一阙新词就能请动,叶汝真还是觉得轻松得有点意外。

蕴娘挽着堕马髻,眉心贴着金箔花钿,身姿轻盈,眼波流转,意态撩人。

她一进来,盈盈眼波便落在了叶汝真身上。

“叶郎君,别来无恙?”

风承熙望向叶汝真,笑道:“叶兄果然是交游广阔,在江州也能遇见故人。”

说着凑近一点,展开折扇挡住,耳语道:“认识更好,务必要将她拿下。”

叶汝真一脸呆滞:“……”

哥,请问天下有你不认得的女伎吗?

蕴娘上来把酒,款款道:“当初京中一别,实不曾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郎君一面。这一杯,敬天意将郎君送到奴家面前。”

说着,仰首满饮。

叶汝真表面镇定地同饮了一杯,实则心中打鼓。

看来不单是认识,交情还匪浅。

这下别说买动蕴娘帮忙,自己的身份都快盖不住了。

整座乐坊的女伎都在二人身边服侍,只将叶汝真最近的位置留给了蕴娘,蕴娘竟未入席,直接半挨在叶汝真的案席旁,取过了小女侍手里的酒壶,做起斟酒的差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