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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同人)无尽的回廊(113)

怨憎会——和讨厌的、憎恨的人或事相遇。比之前者,这透露出更多人性的可悲。因为有喜欢的,必然有不喜欢的。如果和自己内心里看不顺眼乃至仇恨憎恶的人事处于一处,大概确实让人无法忍受吧。而不得不去忍受的话,就是另一大苦。

求不得——求而不得,是为最苦。若是不想与爱人分离,那么不爱就是了;若是不想与怨憎相会,那么不怨就是了,可是,人,真的可以没有丝毫渴求的吗?或者欲望也好,或者权势也好,或者希望,或者爱情,或者幸福,任何一切的祈求若是都没有了,才可能摆脱求不得之苦吧。但是,那还是人类吗?或者,任何活着的存在都不可能没有所求吧?

四百年前的尸魂界。

四枫院家屋顶。

“姐姐,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夜一一手提着酒壶,轻盈地跳到屋顶上,坐在我旁边。

“有啊,所以才会难过吧。”我仰头看着上弦月,“你怎么也上来了?”

“本来去找姐姐喝酒,就看到姐姐在屋顶啦。从这里看月亮比较好看吗?”夜一递给我一个酒盏,倒了浅浅的一盏酒,月下流动着淡金色的光华。

“在哪里看都差不多吧。”我不禁笑了起来,“从哪里拿来的酒?我怎么看着像是白哉家的呢?”

夜一眼睛一眯,嬉笑一下,“姐姐,酒不就是让人喝的嘛。”

“嗯,是啊是啊,不过你是死神吧?”我嗅着酒的香气,淡淡的、清洌的竹青香气。

夜一似乎被噎了一下,讨好地蹭过来,“呀,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好啊。”我应了一声,抿了一口酒。

为什么要在屋顶?其实根本就是习惯遗留吧。

战国时期,或者说室町末期,夜神秋和森川清理奔走躲避追杀通缉的时候,总是有一人在屋顶守夜,而另一人也往往坐在不远的地方休息。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坐在屋顶,吹着夜风,仰望或圆或缺的月亮。

即使,后来清理背叛,也没能改掉夜神秋的这个习惯。

什么样的伤最痛?

背后的伤最痛。因为,能够在背后给与致命伤害的,只有生死相托的战友。

我沉默地回想着从前,夜一也没有开口,只是悠哉地喝着酒。从她提着酒上来,我就知道,她不过也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放任思绪飞散而已。夜一所肩负的东西,也已经很多了。尽管她不说,想来也是难免有感到疲惫的时候。

月亮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颜色啊。

清冷的淡黄色,如果注视着它,就会看到近似金色的光辉,然而月光却是接近银白的清峭。似是遥远,又似伸手即可触及。那样沉默地,悬于天际。

我抬起右手,摸着自己的右眼,作为夜神秋的一世,最初是怎样被敌视被排斥,仅仅因为这近乎金色的右眼。左眼是有着褐色意味的黄色,右眼却是一激动就会变成类似金色的光泽。

月鬼之子。从夜神秋拿到妖刀极光舞衣开始,就和这个称呼如影随形。那个教会了她剑术的孤傲剑客荒川凉,也许是第一个不因她的眼睛颜色而歧视她的人。不过因为他把刀传给夜神秋的关系,她可是受到了长期的追杀啊。在那种没有是非观的情况下,夜神秋就已经惯于杀戮。因为完全没有人教过那时的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夜神秋的原则极其明确,凡是对自己有敌意的人,一律杀了。从追杀的武士忍者身上学习杀人的技巧,补全荒川凉没有教完的剑技。

金色右眼的月鬼之子,手持两尺八寸五分的极光舞衣,速度如鬼魅,在月光下展现的是怎样冷酷、惨烈、决绝,却美丽得令人全身发寒的,杀人艺术。对峙只需要一瞬间,胜负也只有一瞬间。

手起刀落间,分出的是成王败寇的区别;

尔虞我诈中,模糊的是亲人朋友的界限。

然而没有亲人,夜神秋从来就是孤儿。如果不是遇到了真田信幸,也许夜神秋就会成为纯粹的杀人机器了。亦师亦友,真田信幸使夜神秋脱胎换骨。那时候认识了幸村爷,真田十勇士。再然后遇到了森川清理。夜神秋一生中无法抹去的深入骨血的印记,和伤痕。

遇到他,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意外,是他计划已久的谋算;

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她可以放心交托背后,那么只有他;

如果说有什么人,在她完全睡眠的时候可以允许接近,那么只有他;

如果说有什么人,她可以用生命去信任,那么只有他。

他之于她,是顶尖剑客的惺惺相惜,是并肩作战的深刻信任。

森川清理,夜神秋。同样受到追杀,他和她一样在浴血奋战中,让自己的名字染上一层不可逼视的光辉。用无数鲜血和死亡堆砌成的辉煌。纵使,并非他和她所愿。之后,遇到立木光希。三个人,携手在那样的战国乱世开创了属于他们的传奇。即使在他们死后,也依然是人们以敬畏的神情,口耳相传的传奇人物。

三个人的旅途总会到最后。只是无法预料,欺骗是清理最初的阴谋,而背叛就成为了夜神秋一生最大的伤害。月鬼之子,最强的妖刀使用者,无数剑客追逐的目标,被清理从背后一刀刺中。

原来所有一切,从最初,就已经注定了会成为伤害。无关乎他们的意愿。

森川清理,隶属于德川家康的武士。德川属下第一剑客。这就是所有一切的根源。

短短一句话,就写尽了他和她的缘分。

“我是家康大人的属下。”清理的一句话就揭开了曾经如雾般朦胧的一切,原来所有的传说,始终都是编造出来的。就如同他和她宿命般的相遇。也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是的,如果能只是这样,让所有事情停止,也许……

清理在关原大战中,背后偷袭夜神秋之后,却不顾自身而为她挡开所有敌人,直到幸村爷和光希救出她。在那一场战争中,清理独力斩杀了近千人,然后战死。

清理这样做的原因,夜神秋想了四年也没有想明白。而现在的我,却依稀可以窥见其间的端倪。

森川清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沉默,甚至一个月也不一定会说出十个字;他冷静,即使是在全身染血的情形下;他会在月光下静静地擦拭刀刃,神情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那一柄刀;他即使是站着不动,也有着含而不露的压迫力,整个人就像一柄打磨得锋利的刀;他有着洗练的剑技,刀身的残影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即使下一秒就会被他杀死,也会沉醉在他的剑技之下……

被他所伤,夜神秋也许是恨过怨过,然而我无法去恨。

因为我太清楚,背叛是怎样的沉重,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地步。无论是背叛的一方,还是遭到背叛的一方,只有那些相处中存在过真心,就一定会变成双方的十字架——背上了就洗不脱的伤疤,碰触一次,流血一次。

以他的能力,要脱离战场并非做不到,要救出夜神秋也不是做不到,可是,他仅仅是守护着夜神秋,等待着必然到来的援兵,他和她都知道,幸村爷和光希决不会让夜神秋死在那里,所以他就怀着这样的信念,执着地挥刀,然后等待,等待她的被救,等待着他的死亡。

从这场战争的最初,他就没有打算过活下去。伤害她,是他不得不服从的命令,却也是最抹杀他本心的行动。他用死亡为他的背叛作为补偿。既是对德川家康的背叛,他无法杀死她;也是对夜神秋的背叛,他还是伤害了她。

对于夜神秋而言,这些太过沉重。夜神秋是全然的新生,她在乱世中一点一滴地成长,纵然能面对黑暗和阴谋,然而对于这些阴暗中深藏的温柔,冰冷中细腻的守护,她无法体会。

所以夜神秋只是难过,只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