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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小王爷(19)

作者: 梅心白 阅读记录

暗夜里,易尧远远看到一道黑影从扶影楼掠出,他迅如飞燕,拔身纵向身旁的大树,几个凌空翻跃,站上了扶影楼的屋顶。

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如墨黑夜中,他敏锐的双眼仍然犀利地盯上黑衣人的踪影。那道迅捷身影消失在东方雾色里。

东方,正是皇宫所在。

没费事追上去,他反倒翻身进了扶影楼。

朝露戒慎地看着脸色不善的易尧。他精炯的眸子像极了黑夜中的隼鹰,从容不迫地盯着眼中猎物。

“刚才那人是谁?”他没有提高音量。

“刚……刚才……没有人……”朝露哆嗦着。

“我想……我们把话挑明了讲,对双方都有好处。刚刚进画室翻箱倒柜的人到底是谁?”拖长而缓慢的音调让朝露心悸,那是他发火前的征兆。

画室?胤铭进入画室?朝露心慌得直摇头:“我不知道……”

登时,易尧寒了心。

她对他的不信任和欺瞒已彻彻底底引燃了他心头的怒焰。

在乎的人,却偏偏对自己不坦诚,那是一种悲哀,欲哭无泪的悲哀!

他痛恨这种感觉!

狂恣的暴怒排山倒海而来,迅速掳获每一条神经。易尧额爆青筋,倏地一把攫住朝露的柔腕。“走!”他暴喝。

“啊!痛啊!”朝露吃痛地惊呼,“你要做什么?”

易尧不理会她的呼痛,揪着她往外走,咬牙切齿道:“你们不是要画?我拿给你!”

他紧绷的躯体散发出骇人的力量,掐住朝露的手用力到指节泛青。他的忿怒仿佛悉数化作手中的力道,欲将她折碎而后快。

“痛……”朝露踉跄地被易尧拉着走,在他身后跌跌撞撞,手腕传来的剧痛直让她痛彻心扉。

一进澹松轩,易尧狠狠将她甩向书桌旁,连给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伸手从上回被朝露无心踢倒的画筒中愤然抽出一卷图轴。

刷!随着易尧大手一扬,那幅传说盛嚣、由张镇材所绘的《霖雨图卷》赫然展现在朝露眼前。

朝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么重要的关键图画,就如此随意插在任何人都可以拿走的地方。

“这……”

“看清楚,”易尧声色俱厉地道,“这就是你们处心积虑要找的画!”

“这龙……只有三爪?”

图中势若冲天的蟠龙,傲首扬须,气势磅礴慑人心魄。定睛细数探出云雾的龙爪,不多不少正是三爪。张镇材在勾勒左下方云团时,笔触向外微收,恰与龙爪造成的阴影相叠,乍看下仿如多了两爪。

“没错!只有三爪。失望了吗?”易尧冷峻地重哼,“送给你!”

他将画抛到朝露脸上。

“送给我?”她茫然地重复他的话。

“对,就当做是送你的临别赠礼,让你带回去交差吧!”

“什么……临别赠礼?”朝露惶忑地嗫嚅着。

易尧一言不发,转身到桌前振笔疾书,随后将写好的纸张丢给朝露。

她哆嗦地拾起那张纸,清瘦的身子因惊栗而剧烈颤抖……

这是……休书?

他要休妻?

朝露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天地仿佛在她脚底下旋转了起来,走珠般的泪水溢眶而出……

易尧没说话,脸上表情冷漠如初,只是颊边的抽搐隐约泄漏了他真正的激动。

瞧着她濒临崩溃的要命神情,他的心也跟着狠狠绞成一团,又闷又痛。而她眸中那抹无辜却又受伤害的眼神,更是狠狠撞痛他。

“我没做错什么,你不能就这样休了我。”皇格格是不能休的……她无力地扶住桌沿。

易尧硬生生忽略内心深处真正的声音,狠下心肠道:“当初你皇阿玛可以用一道圣旨将你下嫁给我,为何我今天不能用一纸休书休了你?”

朝露震住了,默默注视那墨汁淋漓的纸张,久久没有言语……

她知道他在报复,他对皇阿玛的恨,已经转嫁到她身上,一如当初皇阿玛一般。

她没做错什么,却被两个男人的仇恨夹杀得遍体鳞伤……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朝露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任凭心碎的痛楚将她撕碎成片……

好冷!凉飕飕的冷风在千万个毛细孔中穿来梭去,她却已经痛得失去知觉了。

原来,爱是无法融化仇恨的。她太傻了。

“我懂了。我会走的……”那浓寓哀愁的眸子注视着窗外即将显现曙光的穹苍。

她的声音显得空洞而飘渺,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样最好。”

易尧这句话虽是对朝露说,却也是对自己的警语。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玄烨为何舍得派出“宫中之珠”了。

天知道他得用尽毕生的修为,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没去抢回那张纸……

朝露沿着小径来到李增的住屋。她想跟小猴子道别。

让她诧异的是,她竟然看到小猴子就跪在屋旁的天井里。

那天井有一块石砖所砌的四方形平台,原先不知做何用途,但此刻正是惩罚小猴子的地方。

“小猴子,你怎么了?”她趋上前。

小猴子摇摇头,小脸低了下来。

五月端阳毒日头,这时离午时虽然还早,但是暑气已经上来。朝露见他被太阳晒得额冒热汗,好心地建议他挪到旁边有树阴的地方去。可是小猴子仍是摇头。

“爷爷说,我不能乱动。”

“哦?”朝露失笑,“那我帮你扇扇风好不好?”

小猴子点点头。

于是朝露就站在他身侧挥着袖子替他扇风,陪他说说话。小猴子虽是个小孩,却是她心中最重要的朋友。

就在这时候,满容飞奔进澹松轩。

“爷,不好了,您赶快去救小猴子吧!他正被少福晋打着呢!”她大声嚷嚷着。

“什么?”易尧站起来。她还没走?

分不清楚心中的激动是喜悦还是不满,他快步朝天井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朝露和跪在地上的小人影。

由他的方向看去,朝露挥衣袖的动作像极了掌掴。他厌恶地蹙了蹙眉头,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朝露的手往外一扯,不想手里抓的人儿轻盈到似乎没重量,骤然遭受猛力,一个失衡竟摔在地上,后脑不偏不倚撞击到坚硬的石砖上。

“哎哟!”随着她的惊叫,霎时强烈的剧痛让她晕眩起来,眼前的东西顿时模糊不清。

“啊?”易尧也是一惊,快步伸手要扶她起来。

朝露脑中一片轰然,痛得想吐,虽然眼冒金星,意识却很清楚。她用力格开易尧递过来的手,径自挣扎站起来。

她的动作让易尧没面子极了。身旁除了满容,已经有几个奴才围过来了。

他讪然缩回手,恼羞成怒地问:“你又在做什么?想在走前耍耍威风吗?”

朝露强忍住脑中嗡嗡剧响,怒瞪道:“为什么你对我的成见这么深?我在你心中真的这么不堪?”

易尧皱了下眉头,闷声问:“你有没有摔伤?”

“你也会关心我?”朝露苦笑一声,笑得凄凉,“你的关怀会不会来得晚了些?”

易尧的脸色紧绷起来,眯着长眸没答话。

朝露太阳穴传来像巨雷般敲打的闷痛,驱动她尽泄心中的不满。

“小王爷,不必在这时候浪费你虚伪的关怀,如果你有多余的心思,不妨整顿一下你身边的奴才。所谓狗仗人势一点都没错,你身边的人都跟你一个样儿,无情无义、没有人性……”

“住口!”易尧怒喝。

在一旁的奴才听到朝露骂他们,个个气得不行,敢怒不敢言,一双双眼睛全怒瞪朝露。

“我偏偏要说!你这郡王府是人世间最丑陋的地方!我替你感到羞耻!”

“可恶!”易尧下颚紧缩,她的侮辱让他怒火陡炽,失控地咆哮道,“你已经是我的下堂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