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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渡山风(133)

步西岸喊住她:“我送你。”

郁温说好。

重新戴上头盔,坐到车上,风比夏天更烈,像在狂吼。

吼得人心都在颤。

郁温心颤,人也颤,她慢慢打开了头盔的挡风镜,眼睛被吹得睁不开,她认认真真地看过步西岸的头发,后颈,肩膀,后背。

她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衣摆,风里全是他的味道。

她已经留不住更多了。

连这风,她都要留不住了。

她要去大洋彼岸,从此黑白颠倒,太阳月亮都不是同一个。

风停了。

车子也停了。

学校人还很少,郁温下车,她摘下头盔,步西岸伸手要接,郁温攥了攥,说:“我带着吧,你回去拿着不方便。”

步西岸想了想,“嗯”一声。

他看她,“要进学校吗?”

郁温笑了笑,抬手拂起碎发挂到耳边,笑了笑:“是啊。”

她也撒谎了。

他们都在撒谎。

因为错过了好好告别。

没能认认真真道出彼此心中爱意,也无法真真切切说声再见。

只有学校门口的店铺放着CD,声音唱着:

我突然释怀的笑,笑声盘旋半山腰,

随风在飘摇啊摇,来到你的面前绕,

你泪水往下的掉,说会记住我的好,

我也弯起了嘴角,笑

只能释怀了。

今天并非吉日,宜白事,旁边有人穿着白色孝服,抬棺而过。

他们手里拿着雏菊花。

郁温这才恍惚意识到,是了,雏菊,也意味着离别。

从十六岁的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要离别。

郁温湿了眼,她朝步西岸一笑,“你回去吧。”

“嗯,走了。”

“好,再见。”

少年掉头,车子飞驰远去,渐渐消失在还未亮起的晨昏交界处。

天会亮的。

早晚都会的。

郁温盯着那处,直至再也看不到什么,才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坐上车,车门关上,城市倒退,她越过一切走过的痕迹,往城市边缘去。

她怀里抱着头盔,眼泪不可控地往下淌,滴落在头盔光滑的面上,又顺着流下去。

痕迹蜿蜒,深刻,却又轻描淡写。

如同这个夏秋里,一切的一切。

-

秋天踩着期中考试过去,下了几场雨,抚青的冬天就来了。

抚青夏天热,冬天冷,温差大得让人受不了。

杨姜搓着手从后门进来,进来以后才敢把脖子伸直了,她吐着气,路过杨奇的时候拿走了他桌子上没开口的豆浆。

杨奇:“欠不欠啊,你自己怎么不去买?”

杨姜理直气壮把豆浆扎了口喝,边喝边摇头晃脑,含糊不清道:“就不就不。”

杨奇翻了个白眼,趴桌子上要睡觉。

杨姜说:“你别说了,感冒了怪谁。”

杨奇烦得皱眉:“赶紧嫁出去吧你。”

杨姜“呵呵”冷笑:“你赶紧嫁出去吧。”

赵光听到笑说:“不好吧,他那么懒,嫁哪儿不挨揍啊?”

杨奇冷道:“你一会儿挨揍信不信?”

赵光:“也不看你几斤几两。”

正说着,教室里忽然一阵躁动,没一会儿向芹就冲了进来,她冲进来直奔杨姜,“啊啊啊啊,杨姜!”

杨姜一回头,迎了一脸雪。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豆浆都不喝了,“下雪了?”

向芹激动挥手,“对啊对啊对啊,打雪仗啊打雪仗啊打雪仗啊!”

杨姜一口把剩下的豆浆喝了,拎起杨奇就往外走,“走!”

“我靠!你能不能把老子松开。”

“不能。”

因为向芹的操作,教室里瞬间空了一大半,所有人高喊着揍死谁,还有人大喊:“who 怕 who!”

高卞乐得不行,往外走的时候路过步西岸,唤一声:“步总,出去遛会儿?”

步西岸说不了。

高卞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又看了眼他旁边空着的座位。

座位是空的,但是桌面和抽屉不是空的。

仍然保持原样。

好像那人从未离开过。

出去时,一个人拦住高卞:“这个,给步西岸。”

还是一个小纸条。

高卞无奈摇头,转身把纸条扔给步西岸。

步西岸看都没看,继续算题。

放学后,雪下得更大,有人开始喊:“快点考完试吧!考完回家过年!”

“后天是吧,二十四考。”

“是啊,无语了,期末考到二十六才考完。”

“珍惜吧,明年二十八才放假呢。”

“好的,住嘴吧。”

教室里,步西岸等人走空了才起身,收拾书时一个东西掉在地上,他垂眸,看到是一个纸条,随手捡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拆。

纸条上是一串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