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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渡山风(128)

可事实上, 她对他唯一的主动,也不过是补课那些事。

后来……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夏天瞬间入秋,秋风里她从新区搬到旧区。

他不傻,他有所察觉,很多细节里,都藏着不可推敲的微妙,他只是不敢相信。

现在也是。

不敢完全相信。

但又抱着一丝侥幸和小心翼翼。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那个人是他,他能带给郁温什么。

危险。

郁温又要付出什么。

声誉。

口碑。

青春。

没有必要。

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他可以无条件给,但她并不需要她付出什么。

气温忽然变低,身体开始发冷。

步西岸在心里想,他果然是个没有选择的人。

他没喝酒,可他明明能感到有冲动和热烈正从骨血里冲出来,可他又不得不清醒地用理智把一切压下去。

沸腾平息,气温骤降,巨大温差让人一瞬陷入冰冷。

他看着郁温的眼睛,她眼睛此时透亮,好像把悬月仅有的亮光吸收,她发丝轻动,衣服裹出她纤瘦的轮廓。

她又瘦了,下巴都尖了。

发丝勾着她的下巴,还有几根纠缠着她的眼睫,她明明不适,却倔强地睁着眼睛,不肯错过他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

可是,他没有表情变化。

她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他仍然像一个局外人,沉默着,冷漠着。

郁温不懂。

她不相信是自己自作多情,她是有心的,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好,那种什么都不索取的,纯粹的好。

以前她总是不理解,不理解步西岸一个行动力那么强的人,为什么总是在她面前显得束手束脚。

后来她的生活发生巨变,她才懂,处境有所差距,人心便有距离。

以前的他们,大概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现在,她以为她理解了步西岸,她以为步西岸不会再觉得他们有距离,她以为步西岸,至少哪怕会前进一点点。

可他没有。

郁温一敛睫,忍下眸中的翻涌,她咽下所有情绪,她想就那么算了。

她也要脸。

可她不甘心。

她没忍住,又说了句:“步西岸,我现在不是什么千金公主了。”

你是。

步西岸很理解郁温,也知道在郁温家境破败以后,以前很多不敢明着追她的男生都开始渐渐明目张胆起来,无非就是觉得她现在跌落神坛,只剩一身凡胎肉骨。

傻逼。

她永远是他们高攀不上的。

也是他,不能亵渎的。

沉默。

他再次沉默。

步西岸在一瞬间忽然想起以前唐鸢总爱说他,“我们步西岸是没长舌头吗?为什么受了委屈不知道跟妈妈讲呢?”

他当时总在心里反驳,说了有什么用?

现在,他才觉得,他不是没长舌头,他是没长腿。

他永远无法向前迈。

他身后有太多枷锁。

终于,风吹散了沉默。

路边有车辆路过,鸣笛声阵阵,车轮碾过地面,沙砾作响。

咯吱咯吱。

像碾过郁温的心。

这颗心,在今天无数次扬起又落下,而在这一刻,终于要彻底沉下去。

她闭了闭眼睛,想,她可能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她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步西岸仍然没有向前,大概就是他……

不,是她,是她误会了。

她忽然吐了一口气,一口很轻,却很长的气。

仿佛要把一整个季度攒下的沉闷都吐出来。

吐完,她很轻地说了句:“算了。”

“算了。”她又说了一遍。

算了。

“打车吧。”她说。

好累。

走不动了。

至此,步西岸才说一句:“好。”

步西岸转身拦车,空车很快拦到,郁温抬脚要过去,手机响了,她接通,原本有些消沉的面容在几秒后变得苍白,她原地晃了晃,然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了出租车。

她喊破了音:“去医院!”

车子飞驰,车厢隆隆,郁温两耳嗡鸣,什么都听不到。

步西岸似乎在问她什么,但她没有听到,也张不开嘴。

她只是发抖。

不停地发抖。

她想起生日那天,她曾因为想要步西岸的生日礼物,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待到天黑尽,然后回家,又是一屋子的黑。

那天的天,和今天好像。

郁温开始抖得更厉害。

忽然,她从心底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她好难过,她用全家换来的愿望,最后只落得一个自作多情的下场。

她掉出眼泪,耳边全是言宥旻的那句:“郁温,你妈妈病了。”

她的爸爸走了,高空坠落,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碎了,她的妈妈病了,不知原因,不知结果,她却还想着在青春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