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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渡山风(127)

从上面看,她头顶圆圆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毛躁,她身上有酒气,说话嗓音也黏糊糊的,像在撒娇。

步西岸无声叹了口气,蹲下身。

现在换郁温垂眸看他。

其实不管喝不喝多,酒精都会放大人的情绪,高涨的,委屈的,低靡的,郁温忽然开始眼眶发胀,但她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只是任由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们打车吧。”步西岸说。

郁温摇头。

步西岸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她不接,两个人僵持几秒,步西岸抬手帮她擦了眼泪。

他正要收回手,郁温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她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在她面前矮身蹲下的步西岸,嗓音很哑地问一句:“这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

步西岸没说话。

郁温和他沉默对视,几秒后,她松开了步西岸的手,也从石墩上站起来,她手脚都有些发软发麻,她站在小区门口,风的中央,她忽然难以抑制地哽咽了喉,她半仰着脸,风吹得她头发一边散,有几根糊到她的眼睛,微小的刺痛让她瞬间眼睛通红。

好久好久,她在风里小声说一句:“真的很不公平。”

步西岸还是没说话。

但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把她抱在了怀里。

眼前漆黑,眼泪一瞬落下。

郁温想,步西岸可能是无话反驳吧,他也觉得很不公平,所以他只能抱抱她。

他真的只能抱一抱她吗?

郁温吸了吸鼻子,声音有浓重的鼻音,她就那么被步西岸捂着眼睛,说:“每一年生日,我都会许三个愿望。

“一个希望父母身体健康。

“一个希望父母事业顺利。

“一个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风吹过。

声音消散。

郁温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今年我没有许这些。

“可能就是因为我没有许这些吧。”

她没忍住,眼泪更加大颗地往下掉,她抬手盖在了步西岸手上,她死死地攥住步西岸的手,最后终于哭出声音。

她把头抵在步西岸胸口,哽咽出声:“怪我,我应该继续许的。”

步西岸听着她的哭声融进风里,又被风吹着灌进他耳朵里,一寸一寸地撕扯着他的心。

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只能听着她哭,做不出更多有成效的行为。

他被逼红了眼,仰面望天。

悬月仍在,一点浅亮,却怎么也照不到他们这丁点大的地方。

直到郁温止住了哭声,也松开了他的手,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步西岸身体僵住。

然后听到郁温说:“我今年只许了一个愿望。”

步西岸嗓音低沉,问:“许了什么?”

郁温没说话。

步西岸没催。

又过一会儿,郁温问:“说了你会帮我实现吗?”

“如果可以的话。”步西岸说。

郁温从步西岸怀里出来了。

她拿开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步西岸的手,她眼睛已经红肿,脸上也全是湿痕,她现在应该很丑吧,那么丑得出现在步西岸跟前。

她本不该想这些事情,可她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了,可能是三千米的风把她的理智全吹散了,也可能是今晚的酒精把她的冲动全掀了出来,也可能是他喉结划过的那滴汗,或者是他被白开水温得有点热的小指。

很多。

所有。

一切有意的,无意的,真实的,幻想的,声音,画面,温度,晚风,月亮,还有心跳。

都让她想要在这个青春里,留下一抹粗重的痕迹。

她渐渐平息,转而情绪平稳,心跳也平静下来,她感觉脑子很胀,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

脸很热,又很冷,身体也是,手指也是,酥酥麻麻的。

不太真实。

又很真实。

她轻轻吐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步西岸,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说得清晰。

“我许愿,我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许了三次。”

她说。

第五十五章

郁温很紧张,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拼命压制的酒精后劲也好像瞬间顶到了头,她感到窒息,很闷, 想要大口呼吸, 却又不敢。

她看着步西岸, 看着他平静的面孔, 生怕一喘气,就打破了什么。

事实上, 步西岸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他今晚没喝酒,但也觉得情绪有点顶,甚至……开始出现妄想。

他心跳脉搏齐动,一下一下,很重, 但不快,他控制着,不敢让心跳太快,也不敢露出明显的情绪表情, 他只敢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想, 郁温口中那个喜欢的人,是他吗?

他开始往回想, 想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她曾是悬月, 对万物众生散发着平等的,恰到好处的光, 是他总是自乱阵脚, 又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