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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渡山风(114)

她声音很哑。

冷空气像刀,划伤了她所有器官。

她眼睛通红,瞳孔渐渐不受控制地膨胀,她看着周芊,几秒后说:“我不要。”

周芊一下子哭了,她抱住郁温说对不起,说她尽力了,说她也不想这样。

可郁温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像被抽走了灵魂,她被周芊抱在怀里,手脚冰冷,躯干僵硬。

良久,她缓缓闭上眼睛,昏在了周芊怀里。

-

步西岸逃课了。

杨奇知道这消息愣了一下,反问关渠:“什么?他跑了?跑哪儿去了?”

关渠没说,只问了一句:“步西岸和郁温什么关系?”

杨奇又愣一下。

步西岸和郁温?

算……朋友吗?

杨奇想了下,还算谨慎地说:“同学吧?朋友?没见他们走特别近。”

关渠回想厕所里步西岸的表情,沉默片刻,又问:“步西岸知道郁温家在哪儿?”

杨奇“哦”一声:“知道,之前我们几个出去吃饭,郁温家远,步西岸送的。”

关渠“哦”一声,让杨奇回去。

杨奇不舍得就这样走了,追问一句:“怎么了?他俩怎么都走了?”

关渠摆摆手让他别打听。

杨奇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走之前关渠想到什么,又唤一声:“杨奇。”

杨奇回头,表情还是懒散劲儿。

关渠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口吻疲累地说:“杨奇,万事要向前看。”

杨奇闻声一顿,脸上原本的懒散劲一瞬消失,他很瘦,也很白,下巴很尖,鼻梁也是窄挺,一双眼睛单眼皮,平时总是睡不醒的惺忪模样在这一刻显得冷漠又刻薄。

几秒后,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

步西岸确实是去郁温家了,但是没能进去,因为郁温家已经被封了。

大门交叉贴着白色封条,门口的台阶外拉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

周围围了很多人,他们议论纷纷,声音毫不掩饰。

“楼都塌了,死了不少人呢。”

“这学舟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

“我跟你讲,这人呐,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他这两年生意做那么大,要说半点不沾黑心钱,我可不信。”

“可惜了郁温哦,这么乖一个姑娘。”

“唉,那个谁家之前还说要郁温给他当儿媳妇,你看今天,头都不敢冒,生怕被缠上。”

“哈哈,这谁不躲啊,当家的死了,家里剩俩都是花钱的主。”

吵。

步西岸冷眼扫过周围,骤然启动车辆,引擎声巨响,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们回头,被步西岸甩了一记车尾气。

少年机车,一路身披狂风。

回到学校,杨姜第一个凑上来,“你去找郁温了?她怎么了?”

步西岸没说话。

正巧上课铃敲响,杨姜看一眼步西岸的脸色,没敢再问什么。

一整天,郁温都没回来。

抽屉里的礼盒原封不动,步西岸在后排盯着那礼盒看了又看,等放学,他直接把礼盒拿走了。

接连一周,郁温都没有返校。

渐渐地,没人再好奇郁温去了哪里,他们开始担心郁温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在食堂吃饭,向芹抱着碗,忽然哭了。

杨姜愣了愣,问她:“怎么了?”

向芹不说话,眼泪掉得更凶。

步西岸抬眸,沉默着看她。

几秒后,向芹说:“郁温爸爸去世了。”

所有人都怔住,连平时总是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杨奇都看了过来。

向芹一抹眼泪,抬头看一眼大家,又说:“她家……好像破产了。”

杨姜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震惊,许久才骂一句:“操。”

周武鸣拧眉,“你怎么知道?你联系上她了?”

向芹摇头:“没有,打她电话没人接,是我妈给她妈打电话了,她爸爸的事情好像还上新闻了。”

“周阿姨说,郁温现在状态不太好,可能暂时还没有办法返校。”

说着,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杨奇瞬间想起关渠的话,他偏头看向步西岸,发现步西岸并没有什么异于平时的表情。

而这个全程,步西岸也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步西岸没回家,他去了店里。

店里有一台电视机,平时能收到的台不多,来来回回都是一些新闻。

此时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则新建楼盘塌陷的报道。

主持人反复提及“郁某”,最后画面一转,播到一张打着马赛克的证件照,左上角一段并不清晰的视频,视频里是一栋被查封的住户。

步西岸去过,也见过。

是郁温的家。

步西岸盯着电视机,看到视频里出现了陈昊的身影,总是装酷的小男孩面对记者的镜头没有再拽得不像话,他哭了,哭得挺凶,不知道记者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他拎着拳头就往记者身上砸,被陈阿姨拖着拽着制止,陈昊回家前还一脸不好惹的模样指着记者,似乎在威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