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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渡山风(111)

“哇,这个裙子,是郁温的吗?好好看。”

“我的妈,这也太像小说里的晚礼服了吧。”

“这女明星都可以穿着去领奖了吧?”

声音清晰,一句一句传进步西岸耳廓。

步西岸掀眸看过去,只瞥了一眼,就看到闪着细碎的光的串珠,串珠覆盖在手工刺绣的雏菊花上,远远看,栩栩如生。

或许这才是郁温真正该收到的手工制品。

步西岸收回视线,桌子底下,他的手放在腿上,手腕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双手握拳,每一个指尖都因为用力施压而剧痛,痛到麻木。

神经也跟着渐渐失去知觉,直到大半个晚自习过去,步西岸才惊觉自己已经大脑空白了那么久。

可能是太久没有为生活付出过除了生计以外的真情实感,猛地一切落空,会让他陷入一种后脑勺被重击的懵。

等他缓过神,他的手已经因为长期充血而伤口炸开,血不停地往外溢,纸都擦不干净。

步西岸低头看到,把手缩进袖口,起身去了厕所。

放学铃很快敲响,郁温终于有机会回头,回头才发现步西岸又不在。

这一次,她没忍住直接起身去问杨奇,“步西岸呢?”

杨奇睡得有点蒙,挠挠脸说:“厕所吧。”

“他没走吧?”郁温问。

杨奇弯腰看了眼步西岸的抽屉,今天发的几张试卷还在,他打个呵欠说:“没走。”

郁温“嗯”一声,回自己座位上了。

时间越来越晚,班里的同学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郁温一个人。

她始终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写英语单词,她写了很多遍,但却没有一个真的记进她的脑袋里。

直到高三部的放学铃也敲响。

郁温默默放下笔,收了书,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全程都低着头,沉默又安静。

拎起礼盒,起身离开。

打开教室后门的时候,秋风直面吹来,她眼睫轻颤,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她心里好闷,可是她的心一点点大,能压住心口的也只有一块小小的石头。

然而就这么小小一块,那么强烈的风都吹不开。

郁温没忍住,眼角微微敛一下,有些委屈地瘪了嘴,然后在转身的时候,轻轻抬手擦了下眼角。

走廊暗淡,只有一点浅淡的月光,虚弱又薄弱地照亮脚下的路。

转过拐角,少女身影彻底消失。

走廊尽头只剩下风。

连仅剩的月光都被浓雾遮掩。

步西岸在另一头的走廊尽头,黑暗里,他站了很久,直到全校都暗去,他才抬脚走出来。

回到教室,把兰兰准备好的礼物放到郁温抽屉里。

然后转身离开。

-

回到家,一室清冷。

郁温站在玄关,平白无故地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玄关柜子上摆放的台历,已经过了霜降,秋天真的来了。

她打开客厅的灯,在客厅坐了好久,才关上灯上楼。

回屋没有立刻去洗澡,而是又坐在床沿边愣了很久,她看着床头放着的手机,一直看,一直看,看到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她才拿起来。

手机屏幕亮起。

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应该睡了吧。

郁温指腹用力,一点点摁到发短信页面。

-你睡了吗?

她盯着屏幕,几秒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又重新发:你今天怎么走那么早?

几秒后,再次删掉,重新发:为什么没有等我?

今天我过生日的。

你不能真的只打算给我一句口头祝福吧。

啪嗒。

一滴眼泪掉在屏幕上。

泪液宛若放大镜,放大了“为什么”三个字。

冷风忽然吹来,眼角的滚烫骤然降温,巨大的温差让她不适,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耳后脑子清醒一半。

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质问的语气对他。

他明明已经送给她祝福了不是吗?

普通同学而已,她还想奢求什么?

人即便是在生日当天,也不能太过贪心的吧。

慢慢的,郁温抬手擦去了手机屏幕上的湿痕。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输入栏里的内容删掉。

这一次,她没有再重新输入。

睡前,郁温给周芊打了一通电话,电话一直占线,没人接。郁温挂断后想了想,又给郁学舟打了一通。

可能是今晚情绪起伏跌宕,郁温心跳一直很快,她躺在床上,不舒服地翻来翻去。

郁学舟也没有接电话。

郁温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二点了。

按理说,就算周芊和郁学舟再忙,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在回家的路上了,即便有什么意外,她打个电话,至少是能接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