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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槎(105)

作者: 钟离泠 阅读记录

娘冷冷清清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有呼吸的样子。

他冲过去,跪在床边,娘亲的手很凉很冰,屋里泥土地上的石头也很凉,硌得他膝盖更疼了。他探探娘亲的鼻子,彻骨的凉意席卷而来。

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紧紧握着娘亲的手,真冷啊,好音国这地方哪哪都冷……

他努力的练习吹笛,只是希望两日后能在琼跃宴获得乐师的称号,他多想带娘亲离开西街窟这个鬼地方啊。娘走了,娘还没吃过一顿饱饭,穿过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

他摸摸兜里,兜里还有刚刚买药剩下的钱。他擦干了眼角的泪,艰难的扶着墙爬起来,向门外走去,他要去东市的棺材铺为娘买副棺木。

东街一棺材铺门前

临吉被赶了出来。棺材铺的老板是个中年人,他颐指气使道:“走走走!最普通的棺木也要八千币,你这点钱连一株单木都买不到的。别在这碍事!”

一个棺材铺的伙计道:“没有乐骨之人买什么棺木啊,直接抛在西街窟后山的碎骨坡就好了。”

这话点燃了临吉的火气,临吉冲上去给了那伙计一拳。那个少年像头被惹毛的小兽,他语气中带了愤怒和哽咽道:“不许你侮辱我娘!”

“臭小子,没乐骨的废物,来人,给我打!”

“往死来,真死了,就扔去碎骨坡!”

几个壮汉便把临吉夹起来扔到西街口的牌坊下,围在街角,一顿打。他们把临吉打的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临吉躺着地上许久,天渐渐彻底黑了,夜色压的临吉喘不过气。

是啊,在好音国,这些钱买不到一副棺木的。寒风吹过,空气中蕴含着一缕缕冷意。

西街窟外面的世界开始点灯,灯火一点点亮起,西街窟还是漆黑一片,西街窟的百姓买不起灯油。

西街窟和东市仿佛两个世界,西街口的那个牌坊就这样隔绝了有乐骨和没乐骨两个等级,两种人生。

东市传来阵阵的丝竹管弦乐声音,他们在演奏乐器,在享受歌舞升平。西街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临吉缓了很久,久了到他以为自己会死去。他摸到了胸口那包枣糕,他轻轻掏出来。枣糕一直放在胸前,刚才挨打,枣糕也被打的零碎不已,但是还是发出浓浓的红枣糕。

他用手抓起枣糕,将碎成残渣的枣糕往嘴里塞,他塞的很快,被枣糕噎住,有眼泪啪啪掉下来,混在枣糕碎里。临吉不知道他是被枣糕噎的掉泪还是痛的掉泪。

很快他真的不疼了,因为不疼了,他哭的便更厉害了,他想他如果早点回到家,给娘吃了枣糕,娘肯定也不会痛了,他窝在墙角哭泣啜泣。很快他把吃剩的牛皮纸叠好放进怀中。爬起来回到家里取了斧子,向着氏悦谷走去。

临吉来到氏悦谷后山,他用力砍向一棵棵松木,他决定自己为娘做一副棺材。

临吉砍了很久,斧子将他的手磨的血肉模糊。他在山谷里砍树砍了一天一夜,又花了一天一夜将松木制成棺材。回到西街租了一个牛车,把棺材从氏悦谷往回来,棺木很沉,他身子单薄,因此拉车拉了许久。

就在快要走到西街牌坊时。忽然感觉车一下子翻了过去,几个人围上来。正是前几日欺负他的纨绔们。

为首的纨绔现在脚上还绑着绑带,他讥讽道:“呦,咱们这西街未来的大乐师家谁死了啊?怎么还搞了一副棺木啊!”

那纨绔一脚踢飞临吉,周围几人冲上来架住临吉,不让临吉动弹。装载棺木的牛车被掀翻在地,牛发出哞哞的叫声。

那纨绔手持长剑,冷冷道:“臭小子,我在这牌坊附近等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敢回西街了呢?”

那纨绔道:“我的腿因为你受的伤,你说你怎么负责?”

临吉眼睛里都是血色,他怒道:“你活该!但是又不是我刺的你,你凭什么要我负责?”

一个大汉道:“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又给了临吉腹部一拳。

那纨绔冷笑道:“我说让你负责,你就得负责。我伤了一条腿,你就用两条腿来赔偿好了。”

在他眼中,没有乐骨之人,仿佛就是任人宰割的牲畜一般。反正官府也不会过问。那纨绔把剑踢给身边站着的帮手,道:“把他两条腿都砍断。”

惨烈的叫声响起,临吉有一条腿被砍中,血流不止。

街上周围陆陆续续有人经过,他们悄悄低语着,年迈的人摇摇头,但是没人上前过问。

那帮手正要继续砍断一条腿,突然空中飞来一枚金刖戈,那金戈将剑荡开,并直接刺中手持长剑的仆人手臂。

金戈在空中飞了一圈,把周围所有仆人的双手全都划中,仆人松开了临吉,临吉躺到地上。金戈又将那纨绔的两脚再次刺中,转眼之间,周围杀猪声一般的嚎叫不断,这群人都捂着手臂双脚,血满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