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逐月游戏(79)

作者: 怀南小山 阅读记录

趴在廖雨玫肩上的小女孩已经醒了,眨巴着大眼睛瞅着苏见青。

在宴客厅落座,一下来了三个人,方才调笑过后的缱绻消失殆尽,家中显出节日的热闹氛围。两个小孩在沙发上爬来爬去。祁正寒给他们发了巧克力,廖雨玫叫他们谢过小叔。

苏见青在想要不要回避,祁正寒注意到她始终站在旁边一语未发,他拍了她一下:“坐一下。”

苏见青没有落座,她去给他们倒水,像女主人待客。

“你不要和你爸爸闹得太过僵硬,不光是说为了父子情分,哪怕是做做样子,对你自己也好——谢谢。”

廖雨玫接过见青的茶,搁置在桌角。

茶叶沉底,热气氤氲。

祁正寒坐在廖雨玫对面,他叠着腿,坐得懒散,似乎在认真听,但又半晌没吭声。

他没有让苏见青离开,她就在旁边静静玩了会儿手机。

大多数时间都是廖雨玫在讲话,祁正寒极少应和,对待她的姿态,他是顺从的,但不难看出内心的坚持和固执。

像什么呢?姐姐在教训弟弟,弟弟心有怨言,但忍气吞声。

最终,祁正寒拧着眉,淡淡地说了句:“每个人都有难处,冷暖自知,你保重好你自己身体就行。不用特地赶来跟我说这些。”

廖雨玫微微叹息,她说:“正寒,我是希望你好的。”

“我知道,”他频频点头,低语道,“我知道。”

苏见青沏的茶,她一口也没有喝上。但临走时注意到,为不负人心意,廖雨玫还是将其饮尽。她的涵养很好。

祁正寒没再将人送出去,苏见青替她抱了一个孩子。

回到家中,他人已经不在客厅。她也懒得再去收拾桌面,直接去了卧室。

苏见青上床:“你之前说做手术的嫂子是不是她?”

他淡淡地应了句:“嗯。”

她斗胆问:“她生了什么病?”

祁正寒回答:“肺不太好,遗传病,做了几次手术。”

苏见青还是好奇,但不知从何问起才不逾矩。她轻轻卧下,将台灯关掉。

“可以抽根烟吗?”他的声音在暗中更显得凄清。

苏见青愣了下,又点头:“你抽吧。”

他说:“多谢。”

烟气在卧室蒸腾,将她笼住,沉默度过半根烟燃尽的时间之后,祁正寒再一次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见青心被拧紧了一下:“什么?”

“纹身的事情。”

明明是轻淡的语气,但“纹身”这两个字,苏见青的脊背不自觉变得僵硬。

察觉到她的忐忑,祁正寒伸手拥了她一下,像在安抚。细瘦的身躯在他怀中微微战栗。

“听谁说的?”他的手握在她的肩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在问,语调并不冷淡。

等了许久,苏见青都不吭声。他也不再问。

剩下来半根烟的时间,她被他的胸膛焐热。

同一时间她也在想,是什么时候被他发现的呢?兴许从第一次,她对他的纹身避之不及开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的苗头。

苏见青沉默不语,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好像一个囚徒在等候宣判。

“她从前对我很好,我妈妈刚过世的时候,我被我爸接过来这边生活。”祁正寒说完这一句,想了想,“很辛苦。”

那种辛苦说起来是什么呢?

不是物质的贫瘠、不是难以融入的卑怯,是一种恒久的精神折磨。

两方家庭带给他的感受落差太大,从鸟语花香的暖融春日被放逐到晦暗无边的冰冷沟渠。

妈妈承诺过给他的完满的爱,在父亲这一边的家庭环境中,一点一点被削掉,濒临消弭。

也是来了燕城之后,祁正寒认识了廖雨玫,她年长他四五岁,身怀母性的悲悯,给他至多的关照。

亏空的爱被填补。春风吹过大地的灰烬,燃起最后一点火焰的余温。

“我读中学时很叛逆,和我哥哥打架,她在中间调和,给我讲理,叫我去抄写经书,闭门思过。”

最后一口烟被吸尽,他将烟头随意丢进旁边的玻璃杯,搓了搓沾了灰的指腹。

“事实证明,小孩还是需要引导的,她领我走上正途。如果不是那几年她在帮我,我大概会变成一个小混混。”

苏见青喃喃:“周迦南那样的。”

他笑了下,点头:“对,周迦南那样的。”

祁正寒对廖雨玫的陈述点到为止,他没有告诉她那是爱情或是恩情。留给她满腹好奇。

接下来的时间轮到苏见青提问,沉吟之后,她开口第一句话是:“你有没有吻过她?”

祁正寒失笑:“怎么可能。”

她看他的眼,不像在说谎。

他低头咬一口她的颈子,“手都没拉过,哪儿像咱俩这样呢。”

上一篇:铭心 下一篇:消失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