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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味仙(39)

他也许是从未见过她这样一副焦急的模样,还觉有趣,“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吗?”

辛婵挥开他的手,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他们说烈云城城主予南华死了!”

“知道。”谢灵殊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惊愕的神情,仿佛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在他这张平静温柔的面庞上掀不起任何波澜。

“小蝉,”他俯身执起那青瓷壶,倒了一杯酒,垂着眼时,纤长的睫毛便在他的眼下投下微暗的剪影,“这样不好吗?他死了,你也不用再回那座城了。”

辛婵站在那儿,静默地看着他端着酒盏,又灌了一口酒,她心里乱糟糟的,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但是,但是……”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头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

“是觉得他没死在你的手里,很遗憾?”谢灵殊抬眼看她,轻笑了一声,“小蝉,不用觉得遗憾,他死在谁的手里,对你来说,都算是报仇。”

他随手将手里的酒盏扔下,伸手去抚她的发,“而你无论是修习术法还是剑术,也不该只是为了报仇。”

“我说过,你得了娑罗星,便注定这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对准你,往后的明枪暗箭都不会少,你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无惧任何威胁。”

也许是见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他便不由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她的下巴,他凑近她时,醇厚的酒香也离她很近,“小蝉,就像如今,有人把杀了予南华的黑锅已经放在了你的身上,你已经在这棋局里了,所以你别无选择,只能往上爬。”

他轻缓温柔的嗓音就在耳侧,而辛婵低垂着眼帘,任是谁也无法看清她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的身形看起来仍然单薄,这本该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姑娘,她也该拥有平凡的生活,可有些事,却在她出生时,便已经注定。

心里波澜微动,谢灵殊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她,半晌他忽然问:“小蝉,怕吗?”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便隔着矮矮的桌案,忽然将她揽进怀里,殷红宽大的衣袖落在她肩上,便是如此炽烈的一片红,也是此时,他的手轻抚她的后脑,声音变得很轻,“不要怕,小蝉,我说过,我会护着你的。”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又好像重重地压在了辛婵的心头。

他怀中的香味冷沁,裹着几分酒味,辛婵大约是昏了头,才会在他好似低哄的言语中,乖乖地被他锁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了他。

衣袍殷红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轻笑着又斟了一杯酒,眼尾殷红的小痣足能晃了她的眼。

轻佻是他,

说着这些认真又温情的话的,也是他。

辛婵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转身跑下楼,如落荒而逃一般,再也没有回身去看那楼上的男人一眼。

辛婵原以为,

她和烈云城之间的关联,便该终结在予南华的死。

可小半月的时间过去,便又有消息传出,予南华之女予明娇并没有死,而是在予南华寿辰那日的大火里,被她的未婚夫,业灵宗的小少君赵景颜所救。

此后她一直处在昏迷之中,直到前些天才醒来。

作为烈云城的大小姐,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到烈云城,照顾她那年仅十岁便登上城主之位的弟弟予明炀。

回到烈云城那日,予明娇便含泪道出当日大火的真相,直言是昔日城主府的贱奴辛婵,盗走了烈云秘宝。

同时她又笃定,是贱奴辛婵得到烈云秘宝之后,又回烈云城寻仇,杀了其父予南华。

最令辛婵没有想到的是,她父母与亲弟辛黎虽然身死,但魂魄却并未入黄泉之境,反而是被予南华锁住,至今仍在城主府的地宫中忍受烈火焚烧之苦。

再过几日,她父母与弟弟辛黎的魂魄便要从此消散,再也没有转生的机会。

辛婵如何不清楚予明娇放出这消息的目的。

踏出城主府的奴隶若是死了,那么她身上的魂钉就也会跟着消失,可钉在辛婵身上的那枚魂钉被拔了出来,予南华便知道辛婵并没有死,于是他才会在娑罗星丢失之后大规模地在城内搜捕她的踪迹,而予明娇应该也是知道了辛婵并没有死的事情,所以她此举,是要逼迫辛婵回去。

而等在烈云城的,于辛婵而言,必将是千难万险。

辛婵在热闹的客栈里待了半日,也听尽了那些来往的人口中所说的许多事情,最终她干脆借了乔大娘的纸笔,写了一封信。

当初弟弟辛黎教她认字,她却从未练过字,写出来的寥寥几句话,便占了好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