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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妇(11)

所以他笑,是在笑自己。说是为了救徒弟宁愿毁掉修为,去修习一本尚不知威力几何的息决,倒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遵从心意的机会,只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说到底他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虚伪冷清的家伙。

他有着自私的一面,冷僻,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亲近之人……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自己依旧走在修真之路上,今后还会一直走下去。

空间不是凡物,那这本息决修习之后也很有可能大有助益。这种想法一直埋在他的心底。徒弟被抓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件引线,终究让他在摇摆不定的心中下了决心。

而且,他毁掉的修为在以前想要修回来是千难万难,可是如今,他有这个灵气满溢的空间和灵泉,只要还有时间,不管是筑基,结丹元婴甚至化神,他一定能到那个境界!那时候,再无人能随意掌控他的生死,再无人能伤害他想保护的人。

付青远一向淡漠的眼睛,越发的像是染上了浓墨和寒霜。

他赌赢了那么多次,那这次又如何?拿着手上的息决,付青远那好像永远苍白的唇瓣向上扯出一个笑。

付青远开始修习息决的时候,桑落再一次承受着痛苦。她练了很久的功法在今天终于有反应了,但是,却让她像是全身烧灼一样痛苦。

黑斗篷女人这次很快就出现了,看着桑落瘦小的身子在那里抽搐,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语气凉薄又难掩失望的说了句:“又是一个不能修习这部功法的没用废物。”

原来这女人说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运气能修习这部功法”的原因是这个?桑落再怎么给自己一遍一遍鼓气加油,此刻心中也都忍不住充满了悲怆。结果到最后,她还是要落得个悲惨结局吗?

本以为从一个普通女大学生变成一个架空世界农村女童已经是一个难得经历,现在还要经历一次刚踏上修真之路就默默死去。如果这世界上上真的还有穿越而来的人,与他们想比她恐怕是最悲惨最没用的一个。亏她之前还那么努力,好像所有的勇气都被用完了,桑落静静的躺在那里等死。

说起来也好笑,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好像已经有好几次经历过这种只能等死的情况了。如果她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逃不过一死,那就这样吧。只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师父啊,说不定那时候他不管她的话,现在还能活的好好的。

眼神涣散的桑落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忽然觉得脑子里一嗡,有什么清凉的东西流进了四肢。桑落记得师父给她喝了几次那种据说是洗精伐髓的泉水,每次喝完就会有一些灵力流进脑袋里某处,渐渐的在那里结成一个小小的丸状物。而现在平息那种烧灼感的灵力正是从那颗小小的丸状物体中流泄出来的。

很快的,经脉里四处流窜的疼痛消失了,与此同时桑落感受到一股白雾般的气体出现在平静下来的脉络中,越积越多几乎汇成了一条小溪。

“一下子就到了一层?明明刚才还是……呵呵~小家伙,你总是能让我感到惊讶。我真想知道,你还能让我惊讶几次。”黑斗篷女人语气莫测,爱怜的把桑落颊边的一缕头发拂开,然后,在她脸上划了一下,待看到桑落脸上出现一个黑色纹路,她这才满意的离开。

离开之前,她再次用那种温柔的让人悚然的语气说:“既然你能修习这部功法,那就努力吧,快些到第三层,只要到了第三层我就放你走。待在石洞里不好受吧,你看看你,可怜的孩子还穿着这件破衣服呢,我等着你早日走出这个石洞……”

躺在石床上看着洞穴顶端嶙峋的石头,桑落抬手狠狠擦过那个女人刚才划过的脸颊,然后忽然大声的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石洞里不断回响。

☆、第十一章 暖春降至

第十一章

五年后

石洞里的桑落停下修炼,从石床上爬下来,来到左侧角落里的一个小水池旁边。五年前她在这个山壁上砸开了一个裂缝,裂缝里不断的渗出水,如今已经在这里积成了一个小小水潭。

她蹲在小水潭边上捧了一捧水浇在自己的脸上,任由水珠打湿那遮住眼睛和大半张脸的刘海,打湿了她洗的发白的衣领。重复了几次,桑落拨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了左脸上诡异的黑色纹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小水潭中自己黑黝黝的倒影,还有在水中模糊一片的纹路,桑落站起来坐回石床上。

这个黑色纹路几年下来越长越大,几乎爬满了她的半张左脸。如今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纹路是那个变态黑斗篷女人给她下的封印,因为这几年她的不知名功法已经练到了第三层,可是除了能不吃不喝的生活,她什么能力都没有。除了力气稍大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摔一下就脆弱的骨折流血,她没有任何杀伤性的能力。

桑落摸着左脸,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小的笑。五年了,那个黑斗篷大概也快要忍不住了。当年她撑着三个月修炼到了第二层功法,因为太过急进几乎走火入魔。后来第四年的时候,她迈进了第三层的门槛。当然,当年那个黑斗篷女人承诺的到了第三层就放她走的话,她们谁都没有当真。所以桑落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石洞里继续修习功法。

这几年她确实非常安静,她似乎有好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这里没有人可以说话,她自己也不想说话,所以越来越沉默。加上虽然是十一岁却仍旧像是八岁孩子的瘦弱身躯,和五年没修剪过变得长长的头发,看上去就像一抹幽魂。被遮住的眼睛里幽幽的像燃烧着一簇鬼火。

在这个幽暗的石洞中过了五年,从最初的彷徨恐惧,蚀骨的冷寂孤单,到如今……桑落已经快要认不出自己了。她练功的时候,有时候就像睡着一般,会梦起很多年前的事。

有她还没有穿越的那些遥远的时光,那时她身边有关心她的家人朋友,那时的她常常为了一些小事烦恼,为了一些小事欢乐,每天过得平凡又满足。穿越后的事也会有,比如一个人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看到毛茸茸的小松鼠和灰毛兔子,很快的在树影里掠过去。山上厚厚的落叶,郁郁葱葱的绿色树木,清新的空气,山下村子里的大家一片片的水稻田,碧蓝的天空,黄昏时的炊烟……不论是什么都那么美好,那么……自由。

还有师父,她常常梦到第一次见,那时候她走投无路,不安的跪在他面前,然后他伸手带她离开了那里,收了她为徒。还有他淡淡的对她说话的样子。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而他又忙着修炼,常常是见不到的,一共似乎也就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而已。可是她就是反反复复的梦起这些事。

她的梦里都是相见却再也见不到的。

桑落抱着膝盖发呆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石洞门口。下一刻,那扇三个月没有开过的石洞门被打开了。

黑斗篷女人站在那里,娇美清脆的声音森然,“我倒是小看你们师徒两个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不过小小蝼蚁竟敢……”

桑落动了动,她现在能闻到很轻微的味道,所以在黑斗篷女人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在浮动的空气里闻到了血腥味。她受伤了,桑落动了动手指又停下,一动不动的看着黑斗篷女人走近。至于她说了什么桑落都不在意,这些年她来看她练得功法都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哼,算了,既然已经快到时候了,我就早点帮你解脱,免得生出什么事端。”黑斗篷女人说着,伸手就要把桑落拉起来。

靠的越近,桑落就越加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一动不动的任她拖着离开了这个待了五年的石洞。外面仍旧是长长的昏暗石洞通道,桑落柔顺的垂着头,在黑斗篷女人打开一扇石门走进去,不耐烦的把她拉近自己的一瞬间。她猛的从袖中掏出一截磨得尖尖的白色骨头狠狠插.向黑斗篷女人的胸口,那个血腥味最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