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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求你莫寻死(63)

沈修止转头看向她,清隽的玉面在月光下越发惑人,清冷的眉眼间渐染轻惑。

施梓漆如花般娇嫩的唇瓣微动,终是开口问道:“师兄往后可还是想要入道?”

“这是自然,不仅仅是我的想法,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期许,我不可能让他失望。”沈修止根本不需要思索,这早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不可能轻易改变。

施梓漆闻言神情有些苦涩,但片刻间她又微微笑起,轻轻点了点头。

早间晴空万里,天际水面汇成一线,瞧上去波澜壮阔,这般奇景观之,心胸都莫名觉出几分宽广之意。

萧柏悯出了屋在船上散步,看着水天一色风景如画,颇为沉醉其中。

船便在水面上驶着,船上的人皆出来走动,或看景,或闲谈,悠闲自在得很。

甲板上几个伙计一边收拾着货物,一边闲扯话头。

“咱们快到九中了罢?”一伙计收着刚换下的船帆,看了眼周遭景致问道。

“是啊,没几日就到了,九中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人才济济,各领风骚,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九中有位画仙你们可曾听过?”一中年伙计搬着一箱货放在船板上,开口说道。

“自然是听过的,画仙的名头多响呀,一幅画可是千金难求,我当初有幸见过一副他的山海图,那可叫一个栩栩如生,便是真临实景,都未必能觉出他那画中的三分意境,这九中画仙的名头当之无愧,天下恐怕找不出这么一个来。

可惜他现下行踪飘忽不定,我们是见不着了,往日见过的人可都说只有他才真当得起这个仙字!”

萧柏悯唇角微微勾起,桃花眼中倒映着水天如画,掩过眼底了些许男儿潇洒快意的狂傲。

一执笔记数的老伙计闻言淡笑一声,“那可未必,你们瞧的东西还是太少了,难道不曾听过浮日沈修止?几州如今可是盛传一句话,

道中玉树沈修止,

九中画仙萧柏悯。

这玉树沈修止可是堪堪排在画仙前头,修道之人清心寡欲,那才是真正超脱凡尘的仙者。

那沈修止当年一场论道清谈,谈吐气度皆叫人折服于心,只不过出世之人惯来隐世,都是悟道于山中,本没什么称号,之所以唤之玉树,还是众人因他兰芝玉树的气度传叫起来的,否则他若称仙,谁又能夺得了这仙之一字?”

那中年伙计当即伸手拍了下后脑勺,夸赞道:“老谭这么说,倒是叫我想起来了,确确实实有这么一句话,这东边一个沈修止,西边一个萧柏悯,都是个中翘楚,能排在一块儿叫人津津乐道,口口相传这么久,靠得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能耐,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想这一句话中的两个人都在这艘船上,其中一个且还正站在这听着。

若是旁人闻得这一席话,心中必然多有不服,文人相轻又自有傲骨,又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于人,不说拉下脸来扭头就走,可多少会上前不许他们再妄言,更甚之上前与他们辩驳争执。

可萧柏悯闻言连唇角弯起的弧度却并没有变化,看着远处腾空而上,一排而去的飞雁,依旧面色愉悦,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阻止辩驳,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与他无关的人。

远处甲板上走来一人,迎风而来,衣摆翻飞似谪仙,行走间恍若兰芝玉树,是天还未亮便去了外头练剑的沈修止。

他手中握着剑,乌发因为早间练剑微微有些散落而下,额间垂落几缕发丝,越显眉眼凛冽清冷,看上去多了几许年少的锋芒毕露,恍惚如黑日乌雾间凌空劈开一道光的惊艳,君子风华剔透如玉石滴水,清冷干净,这番气度着实叫人侧目。

萧柏悯见他走来,开口打了招呼,“沈兄身子才刚好,便起得这般早练剑,着实很是勤勉。”

沈修止缓步走来,“平日习惯使然,到了时辰便自然醒了,不找些事做难免空落。”

萧柏悯自然而然上前与他并排走着,似闲话家常,又似话中有话,“沈兄严以律己着实令我钦佩,这秋日寒冷,若是叫我摸黑起来,倒不如给我一把刀子来的痛,还是沈兄高一筹……”

沈修止闻言依旧不远不近,语气虽清冷,可话中却另有玄机,“萧兄也是习惯使然,若是自幼修道,这点细碎小事自然不值一提,各人自有各人的活法,你我本就习惯不同,不必拘于此间。”

萧柏悯脚下一顿,见他眼中一片了然,当即便也知晓,此人想来早早便以知道自己是来探他虚实,却根本没有排外的心思,心中坦荡磊落,无欲无求,根本无所畏惧。

圣人面前,谁又能立得住脚,稍有不慎便会被衬为脚下尘埃,这又叫谁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