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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榕(93)

作者: 星旅 阅读记录

温景州眉眼不动,抬手为自己斟了杯云雾,执于鼻端浅嗅,淡淡说道:“江公子明知有诈,将计就计随机应变之能也不遑多让,能甩开暗随匿于上都几月之久,又将温府重要之人带走,本领之高,确令人称赞。”

如是简言两句,已是温景州于他额外的耐心,将杯中茶水饮下后,他抬起眸,透过轻薄的门格绸框看向外面那个抱胸而立的身影,直截了当:“人在何处。”

想到那个女子,江九安神色微凝,只稍有踌躇便神色如常道:“自在安全所在,不知温少阁大人,欲拿什么诚意来换。”

然马车内的男子,却全不似他不辞奔波于此刻深夜出现的在意,仍语气无波道:“你欲如何。”

短短几个字,便又将自己置于下风,江九安纵知他纵横官场心思手段深不可测,却仍不免被他的无形压摄而不得不服。

虽他确保人不会被人发现,但他出来已有些时辰,而放她独自一人昏睡也确不甚放心,便也不再与他口舌相争,“温大人不会不知我所要为何,端看在少阁大人心中,是一个女子重要,还是一桩陈年旧案重要。”

温景州神情未变,幽深的眸也不曾波动一分,“天子金口所判,昭告天下,木已成舟,江公子所求,未免异想天开了。”

“旁人或许不能,但于少阁大人而言,却不过举手罢了。”

温景州暼了眼车内沙漏,话锋陡转:“上次我念你不曾伤人致祸放你一马,而今你挟持无辜反以要挟,你以为我还会手下留情,又以为你能脱得了身,藏得住人吗。”

江九安蓦地心中一凉,他自然知道上次脱身定是车内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有意放任,他更知用一个无辜女子来作交易实在为人不耻,可自古忠义两难全,事也有先后,他蒙人搭救在先,受人之托在先,只能先偿先恩,以后再作弥补,

而他也相信,这几月来他偶有在温府外所看到他二人相处时的互相在意并非作伪,虽不知他们因何生了嫌隙,但只凭他在她身边暗中安排一切,且如约亲自前来,便知他定然在意,便是真中有假,她于他,也定然有特殊意义所在。

“旁的不提,我只知南姑娘是自愿离开,且如避蛇蝎闻都色变,我自也相信以少阁大人的权势找到人不过早晚,只世事无常,一个貌美女子长久孤身在外,实在危险。”

温景州眸光骤冷,语气仍淡漠如初:“若只是如此,江公子的筹码远不够令我犯险,一盏茶的时辰若你仍无法说服于我,便就自求多福吧。”

随着他的话落,官道上的气息骤然一片肃杀,江九安神色一紧,锋利的黑眸唰的扫向两侧寂静的浅林,他知道那里有不知人数的高手正严阵以待,只等车内那个从未露面从容在握的男子一个命令,便会对自己合起围击,

他纵自信可以脱身,却也仍不免后背发凉。只是不仅为他的过于冷静的寒意,也有为那个一无所知的女子不平。

他深吸口气,猛然睁眼间也已蓄势待发,他将怀中从不离身的一本书册类物取出迅速在半空一晃,而后又快速收回,目光直指车内,沉声说道:“此乃当年诬陷闫家的贼人近些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只要温大人为闫家翻案,我便将此双手奉上,既能将心爱女子失而复得,又能握政敌把柄,不知此二者可能说服少阁大人。”

官场中人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将政敌把柄握在手中的诱惑,但温景州却并不显心动,只又看了眼沙漏,仍未见人回来,才淡淡开口:“我若要查,不必等到今日。说出人在何处,给你一盏茶之时离开,能不能逃得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

南榕恢复意识时便知自己被暗算了,已经吃了一次的亏,她再不会侥幸的想江九安是怕她固执己见被那群来历不明的人抓住,而对一个有过几面之缘如此赤诚以对的好心人,她只暗嘲自己终是阅历浅薄,只怕是早已被人盯上而不自知,还傻傻的钻入套中心存感激。

但此时不是自怨自艾之时,他是处心积虑的接近她,还是临时起意有何目的都已不再重要,眼下最紧要的是她要知道他将自己弄到了什么地方,又要怎么脱身。

南榕不敢乱动,便连呼吸也不敢乱了一分,她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凝神于双耳来判断所处环境。

她是躺着的,而且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捆缚,身下有极轻微的震感,而且很安静,不是万籁俱静那种静,是好似她身边与外间的声音被什么隔开一般,听入耳中都不够清晰真切,

再隔远一些,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有行走有序的马蹄声传来,也就是说她应是身处在一辆车被包围在中间的马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