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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榕(60)

作者: 星旅 阅读记录

而她们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因缘结识,未到可以推心置腹之情,便她方才口中说着不堪管教的话,却也并非是真的当真。而她到底从小受到的是此间教养,若她当真不知分寸的与她说些交浅言深之语,恐反而会弄巧成拙,或是当她为异类吧,

与秋恬恬分别后直至回到温府,南榕的心情因了方才所想有些低落,也对于或可会留在这样一个对女子极度束缚的时代更有茫然抗拒,甚至于连与人说话都一时分了心神。

温景州看她面有恍然隐有不自知的厌倦神色,眉间轻皱。

自她复明后日日出府颇有乐而忘返以来,二人间除了早晚见面简单言语,如从前相得甚欢谈天说地之况已许久未有。

便他本也收敛心神,于她之事只要无关紧要便听之任之,但随着她若无其事仿若未觉般于外出事上依然如故,且还交了帕交好友,于他的在意依赖愈来愈淡,面对他时那曾显而易见的动情羞色也愈来少见,如此变化他看在眼中,心中仍难免有异。

譬如此刻,她不知心想何事,已连与他说话都已忽略至此。

若是之前她未复明时,他或许会因种种原因而耐心关怀她此刻因何流露如此神色。可如今,他收了伪装,那本就是寻常人求而不得的温柔自也不复存在,便连听到她语气低迷说不好再借宿下去有意搬离府中也淡然以待。

只清冷深邃的眸中漠色愈浓,便是面有笑意也是不达眼底。他因她无知无觉说出的话而得到的用处,愿予她以贵客只尊留府居住,既如今她执意离开,他自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之辈。

她的来历底细行事为人他已心知肚明,于他面前已失了神秘面纱,她是留是走自也无关痛痒。

只到底有所付出,便她离开,他自也会吩咐照拂。

“既南儿终觉不妥,那我也不好强留,便就如你心意就是。你若看中何处便告诉管家,他自会将一切琐事打点妥善,日后你所有所需,也尽管前来便是。”

他的嗓音清雅好听,语气从容和缓,但听在南榕耳中,却如一阵冷风吹来,凉彻心扉。而后又有莫大的失落与空洞席卷而来,令她怔在当场。

她本是预备再过几日与他提及此事,可受今日之事影响,她只觉身心疲惫,一时冲动脱口离开连她自己都极是意外,

但却未能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甚至连挽留都算不得有,便就此顺势应下。

她矫情的暗想,从前二人相处甚欢,甚而牵手拥抱这些在当下都极为出格的举动都有,虽不曾明了关系,可总互有些好感存在,固然是她主动开口要走,再计较这些实有矫情做作之嫌,可不论是于她,还是于当下世道而言,她的选择与做法,才是分寸得当的。

可难道这些过往,却竟都未曾让他心有留恋不舍吗?

一时间,尴尬,羞耻,自作多情,等等多种难堪之情汹涌袭来,令她腾然间脸颊滚烫,亦有莫名的委屈自心底忽然升起逼得她鼻端发酸,眼眶骤热,喉间发紧。

南榕仓促的垂下脸偏向一边,同时抬手支额挡在面对他方向做有些疲倦状,手指却飞快的掠过双眼,用了力捏在鼻根,深吸口气将酸意与泪意逼退,重重眨了几下眼,待觉眼中再无湿意后,长出口气后,重闭了闭眼调整表情,再抬起头转眼看他时,面上已带着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温婉笑容。

只她不知,她的双眼何其干净明亮,她的肌肤又何其娇嫩,便是她已迅速平复了心绪,细腻干净的眼尾却还红晕未褪,轻而易举便能令人看出她刚刚曾隐忍哭泣过。

南榕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没那么僵硬,也不再去想那些她所以为的自以为是,但却都在触及他眼眸中深邃却不再温润的淡漠时,再难维持。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曾不止一次不经意看到他眼中不易察觉的清冷疏离,只从前她总以为是看错了,或是光线角度所致的错觉,可这一刻,她忽然清醒的意识到,那不是错觉,

甚至于其实在她复明后,她都曾有所觉,他对她的态度与感觉,远不如从前她失明时的无微不至,与自然熟稔。

譬如他与她相处时,语气虽也一如往常,但如今想来,与他清润温雅的嗓音相比,他的双眼却过于深邃,从前她以为那是叡知迷人,如今想来,那却是深不可测。

而她清早送他出门时,曾有几次无意碰到他的官服,从前她未有多想,但此刻,当时手中的触感再次浮现脑海,她可以十分确定,她失明前后他身上所穿的官服,从质地,到纹路,都是不一样的。

而且,按理说似温府如此家大业大,且以商人身份入朝为官,还是如此青年才俊气度不凡的男子,于市井之间,应是脍炙人口的名人才是,可她行走上都大街小巷,茶楼酒楼,却从未听到有人谈及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