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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榕(198)

作者: 星旅 阅读记录

她知道她们在关心什么,若从一开始便不答应便不会怀抱希望,可她亲口答应,且大意到一路来到近前,仅仅只需半日便可到达才发现不对,

若她此时反悔,岂不是戏耍于人,又要这些踌躇满志一路期待的女冠们,情何以堪,

可她亦是,有苦难言啊。

可南榕却怨不得任何人,此事说到底是她的私心及大意所致,观主及女冠们不知她的身份不知她的从前,自更不知她与上都的渊源,

而此事未及时告知于她虽是不该,可在她们看来,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参加法会,她既已答应又未将顾虑提前告知,那么地点在何处,有无通知便已不再重要。

六月底的天还未到炎夏,远近之地都尽覆了生机绿意,官道上温风徐徐,两侧林叶哗哗作响,虽是正午,却并不叫人觉得燥热,

然南榕却觉熟悉的窒闷感,时隔许久再次忽然而至,她不是没怀疑这是不是那人在背后操控,可她同样不能确定他是否发现她还活着,

而若真是他,以他二人那般惨烈的诀别,若知她耍弄了他,他定然恨透了她,若知她身在何处,怕是早已将她捆了回去狠狠发落。

但他最是擅长杀人诛心,以他深不可测的心计手段,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他故意放纵,好在她措手不及时予她致命一击。

如是一想,南榕便愈觉寒意浸身,只想快快远离此地,一刻都不愿再多停留。

“观主,众位女冠--”

“木居士,”

观主抬手安抚了预感不详的女冠们,缓步来到她身前,手持流珠对她微施一礼,纵满观人的期待,与观中能否重现光辉都或可要落空,她的声音依然平和睿智,

“此行看错了地点确是贫道失误,更改路线未及时告知居士乃是贫道失职,居士在观中居住之时,常与贫道及观中女冠们一同修课诵读经文,居士的品性德行贫道深知之,”

“想来此地应是与居士有些渊源,贫道虽为观中而来,却也不愿因一己私心强人所难,故,居士莫要心觉负累,唯心而行便是。”

没有指责,没有以情相逼,如此从从容容坦坦荡荡,却反而叫南榕更觉心怀愧疚,她看着眼神平和虽身着朴素青衣,却自显仙风道骨淡然望着自己的观主,及平静下来各自手捻流珠垂下眼的众女冠,

反悔告辞之言,却如何开不了口。

“许是我终非是道门中人,心不够静,亦放不下这山清水秀,只是闷得久了想透透气,却惊动了诸位,实是惭愧。风已领过,景已看过,事不宜迟,若诸位无事,便请继续赶路吧。”

南榕终是无法心安理得的离开,她心中沉重,却因了众人蓦然惊喜的目光而轻松不少,且若果真踏入了猎人的网中,便此时她自私离开,怕也逃不出网去。

因着路上一番耽搁,马车在沐亭停下时已至夜幕初临,入城后也见了不少同样来此参会,身穿道袍只颜色略有不同的道长女冠。

同行面前自不可失了颜面,便观主为人淡泊,到了这法会之地,也不欲叫人因吝啬而小看了去,遂南榕便领了这一路行来第一次一人拥有的厢房。

待与众人道安,反落了门栓后,南榕终于心中复杂的长长舒了口气,

天色已暗,房中也已被店家贴心的燃了烛灯,昏黄的烛光将暗黄的肌肤打出了柔和的光晕,与平凡的面容不符的浓长眼睫缓缓睁开,澄净明亮的眼仰望着昏暗屋顶,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既来之,则安之吧--

然她的自我安慰尽都在无意转眸间,瞥到窗前一抹背对而立的颀长身影时,瞬息土崩瓦解。

而随着那人似有所感缓缓半转过身淡淡看来,周身的血液亦都在瞬息凝冻,耳中嗡鸣,头晕目眩。

“过来。”

听不出喜怒温度的话令南榕恍然清醒,她闻声而动,却非是前行,而是迅速转身拉栓开门,

“我既出现在此,出去与否,还有分别吗。”

身后之人不曾一动,只此一句不急不缓的话便成功令南榕停下动作,她怔怔看着门外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的客栈,握在门上的冰凉手指,倏然缓缓松开。

是啊,她真是慌不择路了,他既是出现在此,必是已将此地掌控在握,只是一道房门而已,她出去与否,确实没有分别。

“南儿之聪慧一如往常,无怪连我都被蒙在鼓中任你戏耍,”

比耐性,温景州可以胜过世间所有,然此刻,他看着背影清瘦却依然挺直骄傲的女子,却不想与她比耐性了,

他缓步朝她走去,幽深的眸淡淡看着因他的到来而紧绷抗拒的背影,深蓝色的广袖在昏黄的烛光下一闪而过,半开的房门便发出一道轻响重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