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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渊来(120)

“她下殡那天,我才赶到!”

只能在墓园里见最后一面,没能再拥抱一次,无法送出迟到的生日礼物。

那是他的亲妹妹!

江荇出生时,他还抱过的。

那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

“哪怕我提前两天回来,她不会死。”

以他的能力,他绝对可以救出江荇。只要救出来,人活着,就有希望。毒可以戒、受伤的身体可以疗养,坏掉的心灵可以修复,只要人活着。

但他迟到了。

江蘅的手背暴出青筋:“江荇的白事处理完,我开始着手调查她的死因。在毒品黑市里发现这卷视频,江荇的死亡过程被当作猎奇影片贩卖!!”

他暴怒不已,眼眸因情绪激动而变成浓郁的深绿色。

江蘅一路追查下去,先视频来源后是贩毒通道。他当时派人在粤江市查过,结果证明害死江荇的幕后凶手,其踪迹已在粤江市消失。

所以他一直查国外的毒品市场,直到最近更新全球毒品信息,恰好从中获取凶手一丝痕迹,江蘅才亲自来粤江市。

江蘅抬起左手按住太阳穴,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白色烟雾缭绕挡住他的神情。

李瓒抬起眼皮看过去,目光落在江蘅的食指和大拇指,两根手指的指腹有非常明显的磨出来的厚茧。厚茧结在白皮上更为显眼,周围还有许多细小的刀疤、灼烫伤痕。

那是常年玩枪和刀,经年累月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李瓒说:“她不会怪你。”

江蘅闻言,回头看他:“她不怪我,我怪我自己。”

李瓒不擅长安慰别人,局里遇到受害者家属,他都尽量避开,推出同事挡在前面替他照顾受害者家属。他怕安慰不成反投毒,届时连累分局一并被投诉。

眼下身旁有个需要安慰的受害者家属,屋里就他们两人,这说明情况没法避。

李瓒想了想,掏出手机来看,信息页面显示都是催缴电话费和推销,分局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消息。于是他拿起桌面的冰啤,举起来说:“陪你喝一场。”

江蘅:“……”他就没见过比李瓒还拙劣的安慰方式。

关掉视频,江蘅举起冰啤,还没喝一口,李瓒那啤酒罐就伸到面前。他笑了笑,手中的铝罐碰过去。

轻磕一声,迅速分开。

冰啤罐身全是厚厚一层凝结起来的水汽,手掌一握,先是沁凉,后是满手湿黏。不过酒入喉咙,冰凉沁爽,刺激五脏六腑和大脑,某种程度上确实能消除人的悲愁。

一听冰啤500ml,几口能喝完。李瓒喝上瘾,回头又去把冰箱里的冰啤都搬出来。期间喝得不过瘾,回卧室里自床底下翻找出60度数的白酒。

起先还掺点冰啤、雪碧,后来干脆拿白酒当白开水来喝。

这两人的酒量都超乎寻常的好。

江蘅原在夜店里就见识过李瓒的好酒量,没想到对方连白酒灌下去都不带脸红。当下好胜心起,也翻找出自己藏起来的烈酒兑了点冰水来喝。

他们都是成年男人的体型,双人沙发于他们而言有些狭窄,坐在一起就显得挺挤的。肢体动作过大就会发生碰触,偏偏他们喝上头,交谈过程忍不住比手画脚。

有时还会出现谁压在谁身上的、过于暧昧的姿势。

江蘅眯起眼,有些醉了。深绿色的眼眸在醉意里染上一层氤氲之色,因为皮肤太白了,所以酒喝多了就会浮现一层浅浅淡淡的粉红。

那层粉红从脸颊铺展到脖子和黑毛衣底下的锁骨,仰头喝酒时,露出明显的喉结,随吞咽动作而上下滚动。薄唇沾着水渍,似乎还有光泽。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铺下来,像栖息的蝴蝶恰巧停在了上面。

李瓒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词:流光溢彩。

‘砰’一声,手里的铝罐掉到地面,琥珀色的啤酒汩汩流出来,冒着白气泡,像暗夜里道不明说不清又在悄悄滋长的情愫。情愫汩汩溢出,在醉意里酝酿出芬芳的滋味。

李瓒的后背仰靠着沙发扶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蘅。耳朵里听到阳台外面的虫鸣,心想春天是真的到了。空气里有些燥热,又想着今年天气太古怪,春天刚到就有夏天的燥气来访。

外面有汽车的声响,小孩的嬉闹声,还有对面邻居飘来的饭菜香以及电视播放的声响。那声响有些大了,那家人没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抗议。

抗议的方式是在阳台拉小提琴,小提琴拉得像在弹棉花,‘嗡嗡嗡’低哑凄惨仿佛一个风中残年的老头在哭诉,连哭诉都哭得不用力。

喘不上气似的,听着难受。

李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子里混沌一片。他许久没有喝醉过了,眼下意识到他应该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