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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22)

作者: 经年未醒 阅读记录

王准也叹息:“你当我不知么?然而亡国之相不远矣,我等为臣者就如此眼睁睁看着?”

左槐大惊,慌忙站起来打开书房门查看左右,并让守在外头的侍从更走远些,守住书房的院门,不许让任何人靠近,这才又折回来,埋怨道:“伯平兄,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这可不像你,平日你可不是这般不谨慎的。”

王准默然,他不得不承认昨日长孙女的一番话对他影响颇深,不细想则以,一细想就对不远的将来惊恐不已。

猃戎十年前弑父杀兄上位的国主颇雄才伟略,他上位后整顿国内官吏贪腐,降低百姓赋税,增强军队战力,再加上这些年猃戎风调雨顺,使猃戎国力大增。

反观大梁,混乱的官制、松弛的武备、名目繁杂的课税,现在还要把唯一能打的元帅全家杀了,训练有素的军队解散拆散了编入各地厢军,倘若大战来袭,谁能上阵抵挡呢?

“端横兄,非是我不谨慎,而是我之忧虑。”王准拿过一旁的冷茶,也不介意已经凉透一口饮尽,然后语带嘲讽地说:“你知这话是谁在我面前提起的吗?”

左槐疑惑问:“是谁?”

“我那长孙女。”王准说。

“啊!”左槐真是惊到了。

王准点点头,说:“她去台狱见沈家小子,就是想要救沈时东一家。女子尚且忧国忧民,我身为宰执之一,实感惭愧。”

左槐沉默。

从沈震下狱开始,朝中大臣争论有之惋惜有之,然想倾尽全力去就他者却少有,除了几个沈震的好友。

朝中官员皆沉默,是他们不知道沈震死沈家军散对国朝的损害吗?

不,他们知道!

只是皇帝一意孤行,为沈震鸣冤者几乎都被下了诏狱,只有一个王确还上蹿下跳,那是因为后头有王准和临猗王氏保着。

所有人都知道,沈震死定了,为他鸣冤会被带累。他们有的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有的是为明哲保身,更有甚者落井下石。

大梁百余年基业或许真会毁于一人之手。

“伯平兄,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我还是那句话,”左槐顿了一下,“要救沈时东,难!要救沈时东并全身而退,难上加难!”

“端横兄,事在人为。这朝中有一人可救沈时东。”王准说。

“你是说……”

“太子。”

左槐恍然大悟,后又皱眉不语。

“怎么,端横兄不觉得太子能救沈时东?”王准花白的眉毛轻轻一挑。

左槐叹:“伯平兄,此事非是我觉不觉得太子能否救,而是我觉得太子不会出手,他……”

接下来的话就不太好听了,他闭了嘴。

王准知道左槐想说什么,无非是“以太子那畏首畏尾的性子,他岂敢冒着被官家废掉的风险去救必死之人”。

其实王准也是这么想的,太子实在是……

算了,不说,说就是大不敬。

不过……

“我那长孙女说,她能劝说太子出手。”王准道。

左槐:“……”

左副相很无语,他都不知该说是王家姑娘天真还是老友王准天真了,但凡太子能有这魄力与志气,朝中也不会人人都不看好他在这储君位上了。

“我知你所想。”王准失笑:“我亦不信,但我那长孙女说得信誓旦旦,就信一信也无妨。太子若不愿出手,总还有其他办法的。这不,休沐日的文会是个好机会,就拜托端横兄好好试探试探吴慎老匹夫了。”

左槐捋着胡子,故意哼了一声:“也不知我答应你做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

王准朗笑一声:“我辈行事,俯仰无愧,至于结果,善自然好,恶亦坦然。”

左槐拊掌:“王相公,说得好!”

旋即二人击杯而歌,互为知音。

第12章 痛心鸣冤

永泰十五年三月初六,六参嘉会。

礼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叶夔出列,上疏梁帝:“臣,夔,有奏。”

梁帝微点了一下头,一旁典仪高喝:“准奏。”

叶夔把搭在胳膊上的笏板摆正,口齿清晰抑扬顿挫说:“臣闻道德之厚,莫尚於轩唐;仁义之隆,莫彰於舜禹。欲继轩唐之风,将追舜禹之迹,必镇之以道德,宏之以仁义,举善而任之,择善而从之。不择善任能,而委之欲吏,既无远度,必失大体。惟奉三尺之律,以绳四海之人,欲求垂拱无为,不可得也。故圣哲君临,移风易俗,不资严刑峻法,在仁义而已。故非仁无以广施,非义无以正身。惠下以仁,正身以义,则其政不严而理,其教不肃而成矣……”[注1]

梁帝先头还认真听了几句,然后就越来越不耐烦了,以为叶夔又要老生常谈什么君王仁义治国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