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橙(100)

女人不经意间提到：“7年前，你离开后，滕程这孩子那一年多话特别少，经常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看着你的照片发呆。”

女人的思绪被拉回七年前。

那天医院里放假，她和滕凯民回到家，看到一楼没人，就直接上了二楼。

那时候林楿岚很久没回来了，家里多了很多小摆件，和以前的冷清不一样。

滕程房间里也没人，他听见二楼左侧第二间房间里传来女孩的声音。

那时候还没有微信，不能视频，她推开门进去，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把手机放在耳边和别人打电话。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那时正直夕阳落山，房间里都是蓝色的，窗帘，千纸鹤，墙画，还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蓝色。

坐在地上，最后一抹光亮照在他的侧脸，少年弯起嘴角，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他眉眼中的稚嫩完全不见，林楿岚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以后。

她明白，她的儿子栽了。

男生看到她后，只一眼就移开视线，她听见他轻声对电话里的女孩说：“晚安。”

嗓音带着温柔，是林楿岚从未听过的声音。

原来他一直在奔向她

挂了电话，男生起身走过来，脸上还是挂着笑，但是却和刚刚不一样了。

那个笑带着轻松与温柔，而对她的这个笑，只能算是勉强。

她忍不住问：“许荞？”

他又笑了，“是。”

“那这个房间……”

男生转头看了一眼房间，干净的像是在大海里：“我给她的准备的，她说她喜欢蓝色。”

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女人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天晚上滕程喝了很多酒，她能看出来她的儿子很想那个女孩。

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这么失态，这么颓废，也是第一次和林楿岚还有滕凯民说这么多。

他眼尾泛红，却没有哭，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很心疼。

“妈，我很想她，有时候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让她回来。”

林楿岚流下眼泪：“为什么不去找她？”

男生像是自嘲：“我去找过她，很多次了。”

这是林楿岚不知道的，宣城和A城那么远的距离，他却去过不止一次，这该有多么喜欢啊。

“见到她了吗？”这次是滕凯民开口。

男生又喝了口酒，没有人拦着他，他需要发泄。

“见过，但她不知道。”

“为什么？”

他眨眼忍住酸涩：“怕和她一说话就舍不得离开了。”

滕程坐车去过很多次A城，八个小时的距离让他很是难受，但他不怕，一年多的不见面，他太想她了。

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见她，梦见她朝自己笑，在梦中，她不停叫他的名字，他伸手想拉她，可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都留不住。

那种空虚让滕程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有时候许荞会给滕程打电话，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能听见她的声音，一开始是满足的，可后来就变得贪心了。

每一次到了都已经是晚上了，那时候她还没放学，他就在躲在她家的宅子旁边，等到接她的车子来了，她下了车走进房子，他才离开。

在A城呆不到十分钟，然后再坐八小时的车回到宣城，他不厌其烦。

后来他出了车祸，在得知国内治不好他的腿时，他有一瞬间是不能呼吸的。

林楿岚告诉他要去国外，他那时候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低声呜咽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在得知他向许荞提了分手，林楿岚问他：“为什么要提分手？你的腿能治好。”

他看向窗外：“我知道，但我不能耽误她，不能让她等这么久。”

女人捂着嘴走开，留下少年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他掉下一滴泪，嘴角弯起弧度，低声说：“小徒弟，是我的错，说好等你的，是我食言了。”

那六年的时间，滕程用学习来麻痹自己。

他的话越来越少，平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发呆，滕程回国后，林楿岚去接他，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男人比以前更瘦，本身又高，让人感觉很不敢接近。

他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当消防员，谁也拦不住。

他本身身体素质又好，又肯拼命，没用多长时间就当上队长。

她以为滕程已经放下了，但他刚当上中队队长没多长时间，就申请调到宣城。

正好滕程认识宣城的大队长，正好没用几天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他临走前林楿岚去送他，他似乎和平常不一样了，整个人脸上有笑了。

林楿岚叹口气，他还是没放下。

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他真的栽了，栽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