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乍起(628)

岁成把水给她，心里就开始犯难了。

他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说什么，只能在没有人看到的鞋子里用脚趾不停扣地。

从他懂事以来，他就明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因此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恋爱结婚什么的。

从未期待，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上，以致于连自己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姑娘渐生情愫也不知道。

等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失去了掌控。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思及此，脚趾扣得更用力了。

“你脚怎么了？”

开宝疑惑地看着他，弯腰侧着头，从下面往上想看看他的表情。

岁成猛地回神，连连摇头，脚趾僵着，再也不敢乱动了。

开宝见他神色古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不打扰，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招待你，我……”岁成担心她多想，急忙解释。

可是向来能一句话堵得明生哑口无言的口才，此时却语无伦次，一点小事都说不清楚。

“嗯，我懂了。”

开宝本来还以为他可能是嫌弃自己赖在他家，没想到原来是紧张。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爸妈都说她人见人爱的啊。

难道是因为上次把他衣服弄脏，又洗坏了？

开宝忽然有些沮丧，她一定要让岁成明白，自己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不会再给他带来麻烦。

又是一阵沉默，开宝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那个，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她东张西望，发现房间还挺干净的，反正比她房间整洁多了，一时不知道该收拾什么。

“啊，有了，我帮你把这些纸叠起来吧。”她看到茶几上摊着几份资料。

“不用……”

岁成刚拒绝，开宝就伸手要去抓，不料袖管蹭到了茶杯，水全洒了出来。

她心急扑过去想挽救，却没注意撞到了岁成的大腿，害得他膝盖磕到茶几棱角。

岁成因剧烈疼痛发出闷哼声，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开宝惊慌失措，不停道歉。

岁成皱着眉，等疼痛的感觉过去，然后深吸一口气，扯了一个安抚她的笑容，“没事……”

“就撞了一下，不疼。”见开宝眼眶蓄着泪，岁成补充道。

开宝咬着嘴巴，低着头不作声，气恼自己总是给他添麻烦。

她找了纸巾把茶几上的水擦掉，把泡了水的资料一张张吸干，晾在照到太阳的地板上。

做完这些也不说话，拿起自己的包就准备离开。

岁成受不了她这么自责，却说不出开解的话，看到她要走，顾不上克制避讳，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开宝顿了一下，低头看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大手。

温暖干燥，又白得触目惊心。

岁成察觉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手，心里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

“你不是不想回去吗？再坐一会儿吧。”他侧身，不敢直视。

她好像生气了，岁成犹豫要不要为自己的唐突道歉。

“我是不是很笨呀？什么都做不好，所以你们都不喜欢我。”开宝见他躲避自己，突然变得很沮丧。

哥哥嫌弃她帮不上忙，陆哥哥只要裴姐姐，阿己现在完全都想不起自己。

世界上好像没有人需要她，喜欢她，记得她。

“不笨，你很好，没有人不喜欢。”岁成一字一句，非常肯定地回答。

“我把你衣服洗坏了，弄湿了你的资料，还害得你撞到膝盖，这样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

岁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开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厚脸皮，问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是不是太羞人了。

可对方的回答让她脸更红，心跳也莫名加快。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的喜欢就是普通的喜欢。

“我知道……”

知道她心里一直记挂江恕己，岁成不敢妄想，“你就在这里休息，茶水点心都有，我去工作了。”

许是怕泄露了什么情绪，岁成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不等开宝道别，他就躲进了房间里。

开宝脑子里还回荡着他说的喜欢，越想越觉得脸颊发烫，屁股坐不住。

她正想不辞而别，忽然从阳台刮来一阵风，吹飞了晾在地上的纸。

开宝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再看地上一摊纸张，放下包，把纸一张张捡回原位，反过来晾晒。

想到自己出来这么久哥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开宝心里有气，想着今晚干脆不回去了，好让他着急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