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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物整理师(105)

低头一看,黑黑的一团。

哦,原来是柳雨山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呢。

柳雨山:“你瘫痪了吗?”

蒋南:“啊?”

柳雨山:“抱着我啊。”

初秋的某个不记得是星期几的下午,在堆放着打量杂物的房子里,在堆起来的打包纸箱和书架缝隙中,两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用一种很礼貌很生涩的姿势抱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感受太美好,柳雨山不自觉的轻微晃动着,带动着蒋南也晃悠着,像是喝醉后的情人相拥舞蹈。

柳雨山动动脑袋,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脸饭放在蒋南肩膀上。

随后他轻轻哼唱柳如雪很喜欢那首《在雨中》。

“在雨中,我送过你,在夜里,我吻过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人生本是一段戏,有欢笑也有哭泣,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

蒋南搂着柳雨山的腰,也轻声附和哼唱:“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因为柳雨山的饭局停留了两天,最后一天把东西寄走之后两人和柳雨山领导吃了最后一顿饭,坐上晚班的飞机回到了长北市。

到达长北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柳雨山在飞机上睡了一脚,迷迷瞪瞪地被蒋南拉着去排队打车。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疾驰,夜风终于把柳雨山吹清醒了,他看着窗外的夜景。

看了很久,突然回头看蒋南:“我以前在脑袋里想过很多次我回来生活的场景呢。”

蒋南也看着窗外,只不过是柳雨山那边的窗外,似乎也在想什么,随口回了一句:“什么场景?”

柳雨山笑笑:“比如说我妈回来了,她叫我回家,或者是我在外面混不下去租不起房子了,回家住着。”

“总之就是跟我没关系呗。”蒋南道。

柳雨山:“那时候确实没有,一直以为你在加官进爵的路上呢。”

蒋南:“我其实没想过自己能网上爬的,我这种人在警校的时候挺不受待见的。吊儿郎当,经常被老师骂。”

“后来呢?”

“后来进了警队,发现干一线刑警就是我们这种吃得香,那会上街做人物关系调查和群访什么的,那些板正的同事往哪儿一站人家就不愿意跟他聊,我嘴里叼跟演来一句哥们儿借个火马上就能聊起来了。”

柳雨山在脑子里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好像是哦,很多电视剧电影里也都是这么演的。”

蒋南:“但是当到个队长几乎就是顶峰了,再往上做纯管理就做不了了。”

柳雨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所以这是你离开警务系统的原因吗?”

“想知道?”蒋南看他,挺阳光的笑了一下。

“想,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说话间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蒋南说:“想听可以,请我吃个宵夜喝点酒,慢慢跟你说。”

柳雨山只好在小区门口找个店弄了个烤鱼和烧烤带回家去,时间太晚了,他不想在外面吃。

蒋南现在进柳雨山家跟进自己家似的,进门自己找拖鞋啪嗒啪嗒的就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柳雨山把食物都摆好,去冰箱拿了点冰块把啤酒冻上。

“说吧。”

蒋南串都还没送到嘴里,“审讯呢你。”

柳雨山:“哎呀,快说嘛。”

蒋南:“就是执行任务,受伤了,干不了一线了但是又不想做后勤。而且当时那个案子没办好,差点害死别人。”

柳雨山默默点点头,不好意思再追问。

“那是个恶性连环爆炸案,最后一次我就在现场,当时左边屁股差点被炸没了,然后那个地方是个印刷厂,烧起来没完没了的,吸入了大量浓烟,肺有点不行了,养了好多年才好一点。”

蒋南说着,想到了另一茬:“那时候就有点自暴自弃,心情很差,我弟就每天都陪着我,那时候他就在人间山海工作,跟着上一任老板出外勤,但是他身体不好嘛,你也知道。

“我自暴自弃了将近半年之后,我弟旧病复发,连着很快有并发症,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进了ICU,再也没能出来。我全家都崩溃了,可是他走之前跟我说,他说‘哥,我这辈子其实特别幸福,爸妈和你都爱我,我小时候刚得病那会其实特别惶恐,后来有人跟我说有人爱自己的话就好好珍惜认真享受这份爱,让你觉得幸福是爱你的人最大的成就,我就好好的了,我一个残疾人还能有一份喜欢的工作,真的很满足了’。”

蒋南笑着,“来干一个。”

柳雨山跟他碰杯:“让你觉得幸福是爱你的人最大的成就……”

“是啊。”蒋南闷了一杯:“你要是爱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也喜欢你心疼你,但总想着自己不配啊早晚会腻啊什么的,多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