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布达佩斯爱过你(57)

第 7 章

午后的秋阳，很浓烈，透过厨房的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直直地打到我的脸上，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份强大的“平静感”，就像是一种迷药，只要被它接触到，整个人都会变得平静起来。

“你肯定是你吃得太快了”我站在厨房里一边洗碗筷一边埋怨正在揉着肚子的威廉。

“不是快，是太多；居然吃了三十六个”威廉躺在沙发上，一脸撑得要死的表情。

“虾仁馅饺子本来就特别好吃；这六个你晚上再吃吧”我走到茶几前端起剩下的饺子放进冰箱。

“我打算这几天都不吃饺子了，现在对饺子十分恐惧”他闭着眼，冲我直摇手。

“上午我可是包了两个多小时啊，你不吃，那我晚上吃”我转过脸，瞪了他一眼。

“你应该多吃点，中午你都没舍得吃”他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我。

“陪我出去走走吧，正好有助于你消化”我边说边去卧室穿外套。

“你放过我吧，我实在是不能动”他赖在沙发上，不愿起来。

“那好吧，我自己去”胳膊夹着书，围上那天米黄色丝巾，我悠哉地往楼下走。

公寓旁边的Corvin小广场甚是安静，一个人的午后，静谧而惬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肩上，像是一句友好的问候。我捧着书，静静地坐在树下的铁皮长椅上，上面仍然遗留着太阳照射的温度；还有两片枯黄的树叶，一片上面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翻开已经买了好久却还没读完的《巴黎伦敦落魄记》，书扉页的拐角已经卷了起来；思绪一直在驰骋，思索着当初乔治.奥威尔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才能写出那样精彩的故事。

一口气看完了一个章节，眼睛酸酸的。一阵微风吹过，瞬间精神抖擞很多；仰着头，张开双臂疏松筋骨，却不经意间看到好几片枯叶从树枝上缓缓滑落；那个画面显得竟是如此坦然，可又十分无奈。我天真地伸出手想去挽回它们枯竭的生命，但最后只是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悲剧的发生。才明白，我们太渺小，根本无法抗拒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深秋对于我来说，是个容易哀伤的季节。又一阵风吹过，感觉身子有点凉；我眨了一下眼，拽回了早已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放下书，我懒懒地张开双臂，静静地靠扶在长椅背上。环顾着四周，我很爱这座城，但是自己一直默默地渴望着新鲜事物的出现，以至于让我再次爱上这里；毕竟没有人会抗拒荷尔蒙带来的“幸福感”。

威廉和我像往常一样，总喜欢在周三“打折日”去电影院。电影是晚上九点十分，由意大利导演保罗·索伦蒂诺指导，老戏骨迈克尔·凯恩主演的《年轻气盛》；绝对耐人寻味的一部片子，算是文艺片，其中包含了许多生活中似乎很容易被忽略掉的真理和感受。电影中阿尔卑斯山的美景以及里面度假酒店的各种高档设施，都让人印象深刻。晚上十一点多，电影结束。离开商场，在秋天的深夜，外面已经很冷，我穿的衣服很薄，冻得瑟瑟发抖。

电影院离家不远，步行大概二十分钟。威廉搂着我，走到家旁边的Corvin广场时，我们注意到有个人坐在不远处路灯下的长椅上，男性，身边放着一个挺大的绿灰色双肩包。我扭头看了看周围，整个小广场就他一个人。我伸手搂着威廉的胳膊，猜测他应该就是一个游客，便没有去太在意；毕竟在欧洲经常会看到这样的背着大包的游客，尤其是在夏天，有的人甚至会在公共场所睡一晚。

但是，当我们走近时，他的举动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倚靠在长椅背上，静静地仰着头，看着夜空，久久没有移动。我们没有与他打招呼，也没有必要，只是安静地从他身旁走过；就像我们无数次从其他“路人”身边经过一样。但我还是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只是他没有看我，故此我们没有眼神的交流。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上班路过小广场时，我居然又看到那个男子；依旧坐在同一个长椅上，像是被霜打湿的茄子，很没精神；眼睛愣愣地看着地面，双手抱着腿坐着。难道，他真的在那里待了一夜？那么冷的天气，他就不怕生病吗？

走近他时，我故意仔细地打量着他。很年轻，应该不到三十岁。脸上有点污渍，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上身是白色T恤和灰色的毛衣，胸前有一个黄色小熊的图案；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黑色耐克的运动鞋，应该穿了很久，右脚白色的鞋带散开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背包，伸出一只手，从里面拿出一袋面包；应该是吃剩下的，里面还剩三四片。当我走过他面前时，他注意到我似乎是在打量他。我着急忙慌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当然，我也不想和陌生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依然没有多想，他只是个“路人”；遇见了，擦肩而过，永生不会再相见。晚上七点，我下了公交车往家走，路过Corvin广场时，那个路灯下的长椅上只有几片散落的枯叶，似乎那个青年从未在那里出现过，也从未与我“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