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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楚腰(453)

陆则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听到她轻轻地道,“不会的。”

不知道是说她不会再贪食,还是说孩子不会随她这般贪食的性子。陆则忘了问,心里还想着她方才的那个笑,心不在焉的,也懒得再追究蜜饯的事了。

陆则的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夜里,惠娘吹灭了蜡烛,关门出去了。帐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江晚芙在他怀里,她睡觉的时候很乖顺,眉眼温顺而恬淡,总让陆则想到二人在明思堂的那段日子。没有争执,也没有背叛,他一过去,就能看见她在灯下看书。

陆则静默了会儿,忽然闭上眼,他没有去管怀里人的表情,只淡淡地开口,“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过去的事,便一笔勾销。”

他不会去深究,江晚芙待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孩子的事,他也不会再怪她了。就这样吧,她不爱他,只是想利用他报仇,这又有什么关系,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了。

他替她报仇,她属于他,这就够了。

等孩子出生了,她的身子再好些,就带她去宣府吧……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无名无分的做他的外室,说到底也只是一句气话,陆则也恨自己对她狠不下心,她亲口承认,她待他从始至终只有利用,未曾有半点真心,他还是狠不下心真的对她做什么。

陆则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真是犯贱……

可话说出口,心里却陡地轻松了,像是把什么压在心上的东西放下了。然后,他感觉到她的额头,慢慢地抵在了他的胸口,像是小猫儿似的,躲进主人的怀抱,他忍不住睁开眼,只看见她雪白的后颈和乌黑细软的发。

她的声音很小,可能是埋首于他胸口的缘故,声音有点闷闷的,不过还是听得清楚。

她说,“好,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自那日明思堂里摊牌后,陆则就一直被各种情绪压得喘不过去,他恨她的绝情,也恨她的算计,可又无法避免的怜惜她的遭遇。单纯的恨她报复她,他做不到,可要轻轻松松的说原谅,却也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说服自己,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就再也不计较。

陆则换了个姿势,然怀里人睡得更舒服些,温和地道,“睡吧。”

瓦剌的使臣到了,果然如陆则和朝臣所猜测的,他们狮子大开口,几乎是漫天要价的阵仗,内阁、礼部、鸿胪寺与瓦剌使臣交涉,陆则答应了宣帝,自然也没法脱身,再加上还有刑部的事务,每日忙于正事,早出晚归,每日也只能盯着江晚芙喝药。

忙了有一个多月,两方的拉锯终于接近尾声,陆则难得白天去了趟葫芦巷,就是这一次,他发了好大的脾气,怒不可遏。

江晚芙身边没什么丫鬟,她嫁进卫国公府时带的丫鬟,似乎都被她嫁出去了,只留下个惠娘。其他下人都是常安安排的,他也没有刻意过问过,伺候得不出错便好了。

内室的门半掩着,陆则正要推门,却听到了内室传出来的声音。

“娘子要保重身子呢……娘子是双身子了,要多吃些……最好是生个男孩儿,男孩儿传宗接代,娘子总有个依靠……男子的宠,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陆则的手僵住了,他收回了手,没有继续推门的动作,退到了外间的门口。庭院中石榴花开得灼灼,颜色正好,陆则抬眼盯着那石榴花看,听到身后传来推门的动作,才缓缓地回过头,神情阴冷。

那个在屋里说话的仆妇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是惠娘,也不是陆则认识的,大概是惠娘病了后,临时提上来侍奉江晚芙的。只是个下人,却敢同她说那些话,这是被他撞见了,他没有撞见的时候呢?他们又是怎么羞辱她,怎么轻视她,怎么怠慢她的。

是他的错。

他把宅子里所有的仆妇下人,全都换了。新换来的,全都对江晚芙过去的身份,一无所知,毕恭毕敬地把她当做夫人。

倒是江晚芙,过了几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反过来问他,“原来那些下人呢?”

陆则没打算告诉她,只说,“派去其他地方了。新来的伺候得不好吗?”

她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

陆则最开始发现江晚芙的不对劲,是在一个夜里。

雨下得很大,他半夜无缘无故醒来,摸到身边是空的,一下子就惊醒了,雷声在天边炸裂开,屋里闷热得厉害,他一把拉开帐子,起身想去次间找人,却瞥见窗户边一个人影。

江晚芙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半开着的窗户边,朝外伸手,似乎是在接屋檐落下的雨水。闪电雷声一阵阵的,照得她的脸半明半暗,陆则看得心惊肉跳,快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到怀里,他有点气急败坏地问她,“站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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