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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楚腰(418)

陆则见她仰脸望着他,脂粉未施,显得乖顺而柔软,他心中也不由得发软,俯身抱了抱她,起身后,从丫鬟手里接过大氅,穿上就出去了。婆子拎了灯笼走在前面,穿过庑廊,很快就到了。

屋里蜡烛都点上了,陆则踏进去,去床边看姚晗,蜡烛昏黄的光照着,小孩儿脸色惨白,额上、鼻尖冒着冷汗,陆则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

红蕖端了水盆进来,眼睛还有点红,她拧干湿帕子,敷在小主子额头上。然后就退到一边站着了。

陆则在床边坐着,问红蕖话,“什么时候病的?”

红蕖并不敢推脱责任,跪下去回话,“……中午从您那里回来后,小郎君就没什么胃口,晚膳也用的不多。奴婢以为小郎君只是读书累了,便劝他早些睡下。半夜守夜婆子进屋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的。请世子责罚。”

小孩子食欲不振,那很可能就是生病了,一般有经验的婆子都知道。红蕖虽是大丫鬟,但到底没养过孩子,难免有些疏漏,不知道小孩子是很容易病的,不注意吹了冷风,或是受了惊吓,都会这样。

从他书房回去就病了?陆则皱了下眉,没有再问,冷淡道,“先起来,其他事明日再说。”

棣棠院里本来就有大夫,赶过来也很快,退烧的药丸子用热水喂下去,退烧还没那么快,但姚晗已经没有不安地翻来覆去,甚至说些胡话了,整个人安静下来了,乖乖地平躺着。陆则看了眼,起身到门口,叫了个婆子,“去跟夫人说一声,没什么大碍了,我今晚在这里守着,让她不必等。”

婆子躬身应下,一路小跑去传话了。

陆则转身回屋,下人泡了浓茶进来,他不睡,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不敢撤下去,俱胆战心惊在屋里门外干站着,陆则也没有发话让他们下去,在他看来,阿芙御下的手段,总还是太柔和了些,让她做点杀鸡儆猴的事,她又下不了这个狠心,索性他替她来做吧。

时间慢慢地过去,茶已经凉透了,下人重新进来,把冷透了的茶换成热茶,已经过了两更天了。红蕖匆匆从内间出来,“世子爷,小郎君醒了……”

这话一出,里里外外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松了口气。陆则这才开了口,“留几个伺候的,其他人散了吧。”

换了一贯宽容的主母如此折腾下人,他们大概还会私下抱怨几句,可换了一贯严厉的世子爷,就没人敢说这话了,个个恨不得感恩戴德,觉得自己逃过了一阵罚。

陆则进屋去看姚晗,丫鬟正在旁小心问他,“郎君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姚晗摇摇头,看见走进来的陆则,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后背一下子离开了软枕,小声地叫了句,“叔父。”

陆则点头,直接替他拿了主意,“去叫一份小米粥,再蒸碗蛋羹来。”

丫鬟听了后便下去了。陆则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还有点烫,但比起刚刚要好些。红蕖端了一盅梨子水上来,陆则看了小孩儿一眼,多问了句,“自己能喝麽?”

姚晗忙点头,他可不敢让陆则喂他,梨子水很甜,但姚晗基本没喝出什么味道来,胡乱地喝完了。红蕖端了空了的白瓷小盅,退了出去。

陆则其实不大会照顾小孩儿,但也知道生病了要多休息,等他吃了小米粥和蛋羹,便叫他躺下去,将被褥压好,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不算很温柔,“睡吧,我今晚不走。”

姚晗闭上眼,不敢直视陆则,觉得鼻子酸酸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生病都是很难熬的,娘亲没有钱给他买药,只能抱着他,乞求长生天的保佑。哪怕给牲畜看病的蒙医,也不会给“汉人小杂种”看病。

也不会有甜甜的梨子水和温热的小米粥。

陆则在床边坐了会儿,看见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脸上还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子里太热了,他问,“怎么了?”

姚晗抿抿唇,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我想小解。”

方才喝了一盅梨子水,小米粥和蛋羹也是汤汤水水的,也难怪他睡不着了。陆则嗯了声,姚晗得了允许,便掀了被子,穿了鞋,正准备爬下床,便被陆则一把抱起来,扯过一旁大氅裹上,姚晗红着脸,也不敢挣扎。

陆则在门口把他放下,陆则的大氅对小孩儿来说太长了,拖在了地上。陆则倒不在意,“自己进去吧。”

他觉得对男孩子,总是不能太溺爱,还是要教养得严格点。生了病可略放宽些,但也不能太宽容。

过了会儿,姚晗便出来了,陆则照样抱他回去,姚晗趴在他宽阔的肩头,到了床边,陆则俯身要将怀中的小孩儿放下,却察觉到一阵拉扯,小孩儿紧紧攀住了他的肩膀,害怕似的叫了句,“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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