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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阀(15)

让家人带着王恒岳的弟兄去客房休息,又让自己外甥邓夏陪着王恒岳一起去专门准备的客房。

陪着说了会话,邓夏正想告辞,王恒岳忽然问道:“明日去拜访的县太爷,是个什么样人,还请惜墨教我。”

“大人太客气了。”邓夏闻言又重新坐定:“这位县太爷叫李燊春,来荣县只有半年,为人最好钱财,这也是各地县太爷一般无二的模样。对我舅父还算客气,那也是因为知道我舅父曾在京中为官,不敢过分得罪的缘故。但为官名声只怕不是很好了。”

说着轻蔑的笑了一下:“他本是个候补,一候补就候补了整整三年,好容易活动到个实缺,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走了多少门路,如此上任,岂有不捞回来的道理?此时就算要给他个别的官,他也不肯去的,一定要在这里做满三年五年,捞个盆满钵满才肯满载而归。”

王恒岳也笑了笑,满清各地官员无不如此,尤其这些候补的放了实缺,那是非在任上大捞一笔不可的。

“至于这荣县。”邓夏在那沉吟一会:“除了我赵家外,还有几处,大人抽空一定要去拜会拜会的。”

王恒岳上了心,凝神听着邓夏说了下去:“一个是经征局的李淇章,这人爱钱和李燊春不相上下,手里有些实权,大人尽量不要和他撕破面子。另两个是豪绅郭慎之、张子和,他们和官府从来交好,地方上很有些名望。还有个就是荣县龙家了。这一家人和哥老会的往来密切,这家是荣县龙家,龙家有一人叫龙鸣剑……”

龙鸣剑?王恒岳皱了下眉头,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邓夏倒未注意,自顾自地说道:“他原名骨珊,字顾山,别号雪眉,荣县五宝镇人,光绪年间的秀才,去年去了日本,听说也加入了革命党,好像今年回了云南,行踪不知。”

说着眉头一锁:“这人与哥老会首脑秦载庚关系密切,龙鸣剑去成都时得罪官府,全靠的是秦载庚出手相助,官府这才无可奈何。大人千万不要小看了哥老会,哥老会的势力之大,不是外人能够想像的。尤其这个秦载庚,六岁时与胞弟省三习武于祖父武棚,闻鸡起舞,常练不辍。十八岁时已膂力过人,应县童子试,因考官不公,秦载庚将其从轿中拽出痛殴,闻者咋舌,大人尽量不要和其发生正面冲突。”

龙鸣剑!王恒岳想起来了!

这人可不就是后来组织荣县起事的?

还有这个秦载庚,也是起事的组织者!

王恒岳心中大是感激邓夏,把荣县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让自己心里大致有了一些判断,不至于盲人骑瞎马!

“惜墨,我真得谢谢你。”王恒岳叹息一声:“我才来荣县,就和瞎子一般,有了惜墨的这一番话,好比给我加了两个眼睛,将来要麻烦惜墨的地方还多。”

“大人何必客气。”邓夏微微一笑:“舅父既然让我到大人身边,原是要助大人一臂之力。大人从西洋归来,见识远过于我,倒是邓夏要多向大人请教。”

说着在那停顿一会:“方才大人和舅父在谈论美利坚国,邓夏在门外偷听良久,才知原来世上有如此变化。可笑朝廷里的那些人,仗打输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坐井观天,不知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再这么下去,朝廷可危,国家可悲。”

“何止可危可悲。”王恒岳冷笑几声:“旁的不说,就说日本,弹丸之国,当年对我俯首称臣,弹指便可灭之,但这些年的改革振兴,大有成果,早已胜过我国。被日本这样的国家骑在头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说到日本,邓夏双目带愤:“甲午一战,国家颜面丢尽,好好的北洋水师,竟然落到那般下场。邓夏每每念及次事,肝肠寸断,恨不能亲临战场,与倭寇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早晚会的。”王恒岳面色平和:“我就不信我们永远被日本人压着,我更加不相信一直会随便哪个国家都能来欺凌我们。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们痛定思痛,埋头痛感,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惜啊,头上还有那个朝廷……”邓夏话才出口,立刻发觉失言。面前这位大人可不正是朝廷官员?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大逆不道。

他可万万不会想到,王恒岳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人,别说这样的话,更加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再也无妨。

在那蹉叹一会,邓夏起身告辞。

送走邓夏,关上房门,王恒岳想到再有两年,即将天翻地覆,自己头上这个“革命党”的名头,没准能够大起作用。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新军给尽快的办起来。手上没有军队,在这个时代和未来的几十年间只怕连个屁都不是!

第十九章 土匪以及乡绅

荣县县令李燊春长的有点意思。

这人一张倒三角的脸,两只眼睛倒特别的大,说话的时候眼珠子老喜欢骨溜溜的乱转,天知道心里在那打着什么主意。手指纤长,和个女人似的。

一见到赵熙,“香公”长“香公”短,就好像和赵熙特别熟悉,又连声说着对不起,自己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没有空去拜访云云。

等赵熙把王恒岳介绍了下,李燊春又是一迭声的“久仰、久仰”,再把“西洋”经历一说,李燊春更是谦卑,恨不得在王恒岳面前自称“卑职”。

王恒岳把奉命编练新军的事说了,李燊春又是慷慨激昂的大说一通什么“朝廷危难,我等做臣子的义不容辞”云云。总之全是套话。等把话题带到了正经事了,李燊春又是连声叫苦,只说荣县地小,自己这个父母官当的有多穷,有多为难,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帮不到什么的忙,还请王队官多多体谅。

本来也没指望李燊春能帮上什么忙,这次来也就是见个面而已,将来他管他的地方,我管我的军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王恒岳心里想到。

“地方上不太平啊。”生怕王恒岳要自己做什么事,李燊春赶紧把话题带开:“革命党到处闹事,都闹到成都去了,革命党这么一闹,土匪也都起来了。兄弟到任不久,就听说荣县边上有伙土匪,这里叫做‘帮客’,时常劫掠地方,四方不宁,兄弟头疼得紧,想要亲自带着差役和土匪拼命,一死以报国家,但终究放不下地方父老。如今王队官来了,那是再好不过,王队官起精锐新军,当可一鼓作气以荡之,还地方以清静。”

去他妈的一死以报国家,老子他妈的有鸟的精锐新军!王恒岳心中大骂,顺口问了一声什么土匪如此嚣张。

“说这土匪那,也是有些来头的。”李燊春唉声叹气:“这人叫卢宝银,他有个嫡亲的哥哥叫卢宝根……”

卢宝根?王恒岳心中大动。

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为了救秦广成,岂不是和卢宝根打了一场?李燊春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果然,李燊春随后的话证实了王恒岳的想法:“这个卢宝根不得了,盘踞在广汉的金雁湖,是个有名的大土匪头子,手里的武器不少,广汉方面几次剿灭,反而都被卢宝根打败,因此官兵也都不敢去了。这卢宝根依仗着哥哥势力,也是无法无天!”

王恒岳心里很快开始盘算起来,土匪倒是不妨打打,哥哥是大盗,弟弟只怕也差不到哪去,藏着的好东西肯定不少。只是自己手里没几个人,武器也没有。难道真拿着那些破烂货去打土匪?

正在那说着,一个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无法无天,无法无天,虞瑞乡那个王八蛋又带头不肯交钱了!”

一看那么多人在,怔了下,随即陪着笑脸道:“香公也在,失礼了,失礼了。”

李燊春赶紧给王恒岳介绍,这位就是邓夏曾经提过的,经侦局,又叫“三费局”的李淇章,过去叫总办,现在叫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