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同人）生死边缘(11)
行医多年，他看惯了生离死别。抛弃妻子的丈夫，舍弃兄长的弟圌弟，放弃父亲的儿子……一开始还会难过，后来渐渐就麻木了。说到底，感情这个东西，在现实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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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印证黛的话一般，隔天，绿间准时来到就职的医院，正在换白大褂，就被人叫住了。
“绿间医生，院长叫你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护圌士，模样玲珑乖圌巧。
绿间穿外套的手顿了一下，微微挑眉，“我知道了。”
他进入这家大医院刚满一年，像他这种小菜鸟医师，通常没有直面院长的机会。不过，绿间的情况稍稍有点特殊——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他的父亲。
匆匆扣好白大褂的扣子，绿间跟着护圌士妹妹往院长办公室走去，脑中闪过数个念头。
父亲对他一向严厉，他进这家医院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上岗一年来，也没有任何优待，从最底层的值班医师做起。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忽然叫他过去，又是为何？
院长室在医院的顶层。小护圌士把他送到了门口，见他表情僵硬，俏皮地笑了笑，“医生不用紧张，院长今天心情格外好，应该是好事。”
不知为何，听到“好事”这词，绿间只觉心突突地跳。
但愿，真的是好事吧。
虽是院长亲儿子，绿间仍恭敬地站在门外，敲了三下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进来”，才推门进去，“打扰了，您找我有事？”
他的外貌很大程度上都遗传自父亲，不管是发色还是眉眼都极为相似。一眼看过去，院长十足一个中年版的绿间。男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过来，坐吧。”待绿间坐好后，递过去一份文件。
“这是……？”
堪堪扫过标题，绿间脸色就变了。手中的文件，是德国海德堡医学院的博士后交流资料。那是世界知名的学院，尤其是绿间所在的心脏外科，更是超一流的水准。
“我上个月出席会圌议，遇见个老朋友，他在德国医学界有些名气。真太郎，三年时间，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院长说得云淡风轻，但聪明人都知道，要弄来这么个名额，绝非易事。绿间家虽然是有名的医生世家，但到底只是在日本这个小圈子里，放到世界上，不过是无数个医学世家中不起眼的一个。
难怪一向寡淡冷静的男人今天心情如此好，脸上频频带笑，掩都掩不住。
身为父亲，儿子有出息就是最大的喜悦。海德堡的博后，几乎是医学院至高的镀金学历了，等儿子学成归来，未来的路必当顺利平坦。
“你这几天就把资料填好，特别是履历，一定要好好写。对了，千万记得备好日文和德语两个版本。”他认真叮嘱道。
绿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机械地应着，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
如果是美国，加拿大，或者别的国圌家，他可以想办法把黑子接过去治病。但德国不比那些国圌家，入境极难。除非拿到居住证，或者留学证明，否则，当你坐着飞机来到德国的机场，立刻就会被遣圌送。
脑海中缓缓勾勒出爱人的面孔，精巧的脸苍白而坚定。即使在病中，也从不喊一声苦叫一声疼。不管是打圌针还是放疗，都面容沉静，单薄的身圌子里自有一股强大的韧性，让人移不开眼，坚定明亮的眸子有种惊人的美丽。
留德三年，也就是说，要和黑子分开三年。
自从知道黑子的病情，他每天一上班，就眼巴巴地盼着下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奔到那人身边守着，寸步不离。
让他离开三年，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绿间哑着声音拒绝道，“父亲，这个名额，我恐怕……”
男人误解了他的手足无措，只当是太激动紧张了，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语言的问题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去了那边有半年是集中语言培训，接着才是正式入学。那边学圌生公寓不好租，我会托朋友帮你想办法。”
父亲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这会儿却破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无外乎天下父母心。绿间知道，这个人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前途在考虑，事无巨细都给安排妥当。
但是……他低下头，语气歉然，“父亲，很抱歉，我不会去的。”
男人的笑容僵住，镜片后墨绿的眸子诧异地睁大了，“你说什么？”
“我不打算去留学……”
砰——！
男人重重地一掌拍到桌上，实木的桌子发出一声沉重的钝响，宛如一记闷雷。
“真太郎，你再说一遍。”语气冰冷，显然是动了真怒。
“我，放弃，这个名额，”绿间说得很艰难，“对不起，父亲。”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优等生，父母的骄傲。母亲让他学钢琴，他拼命苦练到演奏级。为了继承家业，他听话地念了医学院，埋头苦读数年，从来不抱怨一个字。他很爱双亲，长这么大，从不违逆他们，更别谈惹他们动怒。
但这次，他没办法妥协。
要他抛下黑子？
不如干脆从他心脏上剜下一块肉！
男人似乎稍稍冷静了点，喘着气，“给我个理由。”
“黑子病了，很严重。”绿间干脆地坦白。这事早晚会被知晓，没有隐瞒的必要。决绝的态度令他父亲一口气哽在喉管，险些背过气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机会，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
“是。”
“为了一个男人，你连前途都不要了！”
“是。”
“是不是为了他，你什么都可以不顾？”
“是。”
院长怔住。他表情很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怒非怒。
对面的绿发青年英俊挺拔，俊朗出众，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为了这个孩子，他呕心沥血，放下尊严拉下老脸，千辛万苦地搭起了一条平坦顺遂的大道。
儿子喜欢男人，他认了；
以后很可能抱不到孙圌子，他也认了；
唯独这次，事关儿子的前程和将来，他绝不让步！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男人缓缓抬手，竖圌起一个手指，“要么，就回去好好填资料，准备留学事宜，医院会留着你的位置。”
他顿了顿，竖圌起第二个手指，目光陡然凌厉，“要么，你就卷铺盖走人！一个没有求学欲，又私圌念过重的医生，我这医院是不稀罕的！”
这话说得很重，已经接近于威圌逼了。
男人的意思很清楚，要么就乖乖去留学，如果为了小情人不肯去，就滚吧！
铺天盖地的压圌迫感袭来，绿间没有说话，只缓缓起身，解圌开身上白大褂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脱圌下象征医师身份的雪白长衫，端正地叠好，放在椅上。
在仕途和爱人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医生而言，白大褂不仅只是一件衣服，更是对这份崇高职业的自尊与傲气。眼前这个人，还是他那听话懂事，一心从医的儿子吗？
绿间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院长以为他要服软圌了。心头一喜。不想他开口就是一句，“留学的事请务必对黑子保密，一个字都不要提，免得他胡思乱想。”
都这个当口了，这小子脑子里想的，心里惦记的，居然还是那个人！
男人手狠狠一挥，只听呼啦一声，桌上的文件落了一地。他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发狠地吼，“滚！我没有你这种不争气的儿子！”
绿间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退了出去。
抛下了白大褂，也就意味着舍弃了“医生”这个身份。他没有回科室，径直出了医院大门，驱车去了黑子的病房。
雪白的床圌上，黑子正安然熟睡。病房采光不错，阳光透过玻璃映着他清秀的面孔，隽永美好。绿间在他床前坐下，温柔地给他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内心一片平静。
只要能像这样陪在他身边，放弃留学，违逆父亲，甚至放弃从医，他都只有两个字——无悔。
父亲，对不起。
现在，我只想当他一个人的医生。
※
“这几天绿间君超严厉，吃糖，挨训；喝奶昔，挨训；看小说，挨训……QAQ”
——摘自《黑子哲也的日记》
TBC
作者滴废话：
跟第一、二部一样，all黑主线，中间穿圌插各CP单线，上章紫黑，本章绿黑。
小绿超级好男银~模范老公prpr~
大家看文愉快~
章9
黑子出院后，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不过，几天下来，他发现绿间有点奇怪。
医生是个很苦逼的职业，一旦有急诊病人送来，哪怕过了下班时间，也要负起责任安顿病人。长此以往，绿间几乎就没有准点下班过，常常是最晚回家的那个。
最近绿间却好像很闲，每天下班都极早。今天也是，黑子刚结束幼稚园的工作，男人就已经等在门口准备接他回去了。
“黑子老圌师再见~”“老圌师拜拜！”
放学后的孩子们一个个挥舞着粉圌嫩的小胖手，冲他道别，黑子微笑着一一回应。回过头来，只见倚靠在幼稚园大门的绿发男子身材欣长，通身的书卷气息。看到黑子小跑着来了，半包的金丝边眼睛背后，墨绿的瞳涌圌出浓浓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