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和人都给洒家带上来！”吴直阴阴地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几名锦衣卫带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一个男人，和一个抱着婴孩的美貌女子。
锦衣卫将盒子交给了吴直，吴直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信件，随意拿出了封，递给周延儒，周延儒只看了几行，面色顿时大变，冷冷地说道：“曹大人，真是好大的面子，连后金的汗王皇太极也都和你称兄道弟。嘿嘿，了不起啊，皇太极派来的使者，得到你曹大人，和两位周大人的热情款待，恩，两位周大人想来就是安察使和都指挥使大人吧……”
“不，我没有这样的信，这绝对不是真的！”曹化为大叫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为何在他家里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周重光和周庚见信上居然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一齐大声叫嚷起来：“钦差大人，没有，没有的事，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皇太极的使者，冤枉，冤枉啊！”
“冤枉？”吴直连声冷笑，又从盒子里抽出了一封信来，看了一遍，说道：“这封是去年八月间的，皇太极很感谢你们提供了佛郎机的情报，说送来情报的赵昆已经妥善安置，并派人随信送上银票八万两，以示感谢。洒家想起来了，怪不得去年赵昆犯事，朝廷正想缉拿，他却提前逃跑，原来是几位大人做的好事啊……”
浙江的这几位官员面无人色。原来，去年浙江有个盐课提举司提举赵昆，外面包养了个妓女，花费甚大，弄得入不敷出，竟然贪墨了朝廷大笔银子。后来也不知怎么这事传到了崇祯的耳朵里，崇祯大怒，当即派出钦差查访此事。
不曾想消息泄露，赵昆惊恐失色，连夜弃官而逃，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曹化为这些人，平时也没少收赵昆的孝敬，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肯尽力缉拿，哪里想到这事竟然成了今日敌人的利用把柄。
“你叫黎风？”周延儒把目光投到下面那被锦衣卫带来的男子身上。
这人正是将朱斌从绝境挽救回来的黎风，他上前一步道：“回钦差老爷话，小人正是黎风。锦衣卫的几位大人一来，小人便知曹大人事发了。小人虽在曹大人府中当差，可，可实在看不惯曹大人所为……这些年来曹大人和浙江几位大人所做的那些事情，小人知道得清清楚，情愿出首，以指证几位大人……”
“黎风，你，你这个混蛋！”曹化为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黎风大骂。这计划大部都是黎风所出，谁想到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反戈一击。
周延儒哪里容他再骂下去，指着那抱着婴孩的美貌女子问道：“这又是谁？”
带队的锦衣卫校尉说道：“回大人话，此女正是曹化为的小妾，我们在曹化为儿子的襁褓中，搜出了这个东西，请两位大人过目。”
顺着锦衣卫校尉递上的东西看去，曹化为目瞪口呆，那可不就是曹安嘴里所说的长命金琐？曹化为长长叹息一声，再不言语，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朱斌暗中做的好事，自己这次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下面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怀中婴儿是谁的，这东西又是谁给你的？”吴直品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女子跪下道：“小女曹卫氏，是曹化为的……曹化为的小妾，这孩子是小女为曹化为所生。至于这金琐，小女实在不知来历，是我家大人在孩子出生后送的……”
曹化为苦笑不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自己的小妾都被人收买了？朱斌一个人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他甚至，连自己小妾长得什么模样也都没有看过。可有一样事情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境！
“曹大人，现在还有什么说的吗？”吴直放下茶碗，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曹化为僵坐在那，握成拳头的两只手哆嗦不已：“没有，下官没有任何话说，可这一切不是我做的，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都是有人栽赃于本官！”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了，吴直笑了一下，转向周重光和周庚道：“那两位周大人呢，你们是不是也和曹大人一样，还是不承认所有的罪名？”
“不错，下官们抵死不肯承认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周重光和周庚一般心思，这事岂是儿戏，一旦承认，那就是死路一条。
“如此，洒家只好得罪了。”吴直叹了口气：“来人，扒去犯事官员官服，交浙江巡抚朱斌暂时看押并审讯，几位大人莫怪洒家，这是圣上的意思。朱巡抚，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要尽快，圣上还在京城等着周大人和洒家呢……”
一直沉默着的朱斌，这时候终于把一颗心放了下来，这场较量，看来是自己赢了，可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怕，这么多的环节，只要任何一处出了问题，最终陷于死镜的，将是自己！
他看了黎风一眼，发现这位立下大功的读书人，正在向自己微笑，朱斌也对他笑了一下，对吴直说道：“浙江巡抚朱斌领圣命，只是想问一句，审问几位大人的时候，可否使用刑具？”
“圣上没有说过，洒家也不知道。”吴直站了起来，松了一下筋骨，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圣上不是把锦衣卫的黄溪，给你派来了吗？”
第091章 斩草除根
两位钦差走了，人犯也被押了下去，大堂上一下安静了下来。取得了大胜的朱斌，忽然觉得如此疲惫，政治上的阴谋，远比打一场恶仗，要来得吃力许多……
“大人，我……小人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了，您……”曹安打破了平静，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斌疲倦地笑了一下：“放心，等到这件事情彻底了结之后，本抚会把你的儿子还给你的。他现在吃得好，住得好，没受到一丝伤害。记得，本抚已经帮你们找好了去处，并且会派人送你过去，以后不要再在浙江出现了，想要父子平安的话，就永远地躲起来吧……”
曹安连连点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视若心肝宝贝，虽然自己这次这么做，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主子曹化为，可为了儿子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至于你。”朱斌将目光转向了因为害怕而身子微微颤抖的曹卫氏：“你是被曹化为用权势抢来的，我知道你满腹委屈。现在本抚给你自由，再给你一笔银子，也是那样，好好的隐居起来，好好的把儿子抚养成人吧，也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浙江了。”
交代完了这些，朱斌挥挥手道：“达川，将曹安暂时押入大牢，浩天，送曹卫氏出去，好生安顿，再把黄溪黄临江给我请来。”
郑天瑞和李天齐应了，带着两人出去。朱斌见那黎风微微笑着，先请他坐下，说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先生了，不过先生只怕还要指证曹化为等人，免不了要吃一些苦头，先生千万担待。等这事了了后，朱斌再为先生压惊……”
“这些事原来算不了什么。”黎风微笑着道：“巡抚大人，请恕学生冒昧，这次协助大人铲除浙江恶党，全是为了浙江百姓考虑。可千万不要一个曹化为倒了，又……又出来一个朱化为……大人，学生言语冒犯，得罪了……”
这读书人也真大胆，现在朱斌已然得势，他却居然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朱斌倒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其实，先生，我和你说句大实话，这官场好像一口大染缸，一个人进去后，会漂染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只望浸在染缸里的人，能够时时把持住自己，那就是万幸了……”
“你是个诚实人，大人，学生这就告辞了，还要回去写供状。”黎风起身，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朱斌摸了摸鼻子，崇祯曾经说过自己是老实人，现在黎风又怎么说，不过，这普天下撒的最大的谎，就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建文帝的后人，皇室成员？朱斌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个身份，也许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