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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655)

“说起来,朕对吴三桂亦有活命之恩。”

祖大寿抬起头,惊讶的“噢?”了一声。

皇太极笑道:“天聪年间,朕曾攻大同,祖承政率兵救援。吴三桂之父吴襄所率五百人被朕困住、朕知其都是辽兵,嘉其勇,欲困降之。吴三桂率十几人冲入重围,来救吴襄。朕见其十分勇猛,有意收降他,便下令不得放箭,谁料他竟成了赵子龙,真就将父亲救出去了。如能劝其来归,胜得三军也。”

祖大寿点头道:“吴三桂单骑救父之举传遍朝野,从此名闻天下,想不到是皇上成全的他。”

“所以,吴三桂欠朕一个大人情,朕是要他还的。”

“臣今天就写信,写好后,再请皇上审定。”

“朕不看,舅舅给外甥信,家书也,写好直接送去即可。”

信发出去了一个半月了,却不见吴三桂的动静,皇太极于清宁宫召见祖大寿:“祖承政,看来光靠书信不行,应面见吴三桂。只有面对面,才能晓之以厉害,动之以真情。”

祖大寿道:“当面说服当然最好,但派谁去呢?祖大乐勇而少谋,言辞稍钝,祖泽润、祖可法与他是同辈,在吴三桂面前说话份量不重。”他思忖了好大一会道,“臣以为派张存仁最为合适。”

皇太极却道:“谁去也不如你这个当舅舅的去。”

祖大寿大吃一惊:“皇上,这……这……臣已骗了皇上一次,皇上就这么信得过臣?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朕看非尔莫属,还是那句老话,若能收尔之心,留在身边,当有大用,倘不能收尔之心,留在身边,反会成为日后之患。朕从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今既已是我大清的臣子,朕自当派差事,你准备一下,明天立即动身。”

祖大寿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再拜道:“臣蒙皇上如此信任,从今愿肝脑涂地!”

祖大寿这边悄悄启程,诸王贝勒炸了营,碍于祖泽润、祖可法等在场,他们不好发问,下了朝一齐到了清宁宫。

多铎敢说话:“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吃一百个黄豆粒不嫌腥啊,怎么又让祖大寿跑了?”

代善也是来询问此事的,但他容不得别人以如此口气跟皇上说话,遂喝斥道:“十五弟,你这是跟皇上讲话吗?还不掌嘴。”

多铎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抬手掌了自己一个嘴巴:“二哥,我这不是急的嘛,祖大寿这个人反复无常,他这一去,不又是放虎归山吗?”

阿巴泰、阿济格、杜度等亦齐声附和:“皇上,我们又上当了,十年前,他说去劝降锦州,这次说去劝降吴三桂,肯定是有去无回,我们不白费劲了吗?”

皇太极笑着看着大家,见多尔衮一言不发,便问道:“睿亲王,你怎么看?”

“臣弟以为,祖大寿早有归顺之意,不过为其夫人所阻罢了。而今,祖夫人已死,死时留有遗言,劝祖大寿不要再叛,这次归顺,确是出于真心。汉官们听说皇上让祖大寿赴宁远,十分震动,无不敬佩皇上心胸博大宽广。祖大寿不论劝降成功与否,也不论是归还是留,都无所谓,皇上的胸怀足以让天下人折服。”

皇太极赞许道:“还是十四弟看得远些,还有吗?”

“还有……还有的话,臣弟就不知道了。”

“文程先生,你说说看。”

“臣以为,皇上派祖大寿去劝降,崇祯知晓后,必然会对吴三桂更加怀疑,祖大寿之行,是要将吴三桂逼上梁山。”

皇太极大笑:“还是文程先生深知朕意,朕就是要让崇祯知道,吴三桂在和我们亲近,待祖大寿回来后,朕还要派人给吴三桂送礼,朕要让吴三桂和当年的袁崇焕一样哭笑不得,吴三桂一降,山海关就好办了,这便是朕的谋关之策。”

多铎和众人都不吭声了,代善道:“皇上真要是能不战而下山海关,便又是一大奇迹哟。”

“朕就是要创造这一奇迹。”

吴三桂坚守宁远。在松锦之败后,他刚进城不多久,溃败的明军便随之而来,吴三桂因祸得福,兵力一下子猛增了五万多。洪承畴筹办的粮草虽烧了大半,但还有一些在宁远,足够半年之用。因此,他每天抓紧训练兵马,从中挑选勇士,随时防备女真来犯。

逃回关内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死,对吴三桂崇祯却奈何不得。祖大寿降了,洪承畴据传已战死,关外只剩下个吴三桂,崇祯宣旨好生抚慰。

这时的吴三桂已成为明清共同瞩目的人物。

崇祯对吴三桂既要用又要防,他知道吴三桂是个孝子,因此,将其父吴襄迁为兵部大员,以安其心。

一天晚上,吴三桂召来几个心腹,商议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父亲接到宁远。护卫来报:“大人,城下来了几个大清国的人,他们射上来了一封信,说是要我们亲自交给大人。”

吴三桂接过来一看,上写“吴三桂亲启”他大吃一惊:“是舅舅的笔体。”看后大吃一惊,“舅舅就在城下,莫不是又骗了皇太极逃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他率心腹们登上城头,果然是舅舅,他惊叫道:“神了,舅舅真有本事,又从皇太极手里逃出来了。”

吴三桂多了个心眼,他吩咐心腹,“你们悄悄打开城门,不要声张,直接将舅舅接到总兵府。”

自锦州被围,爷俩就再未见过面,今日相见,恰是一场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二人抱头痛哭。祖大寿见吴三桂一身缟素,惊问道:“你这是?”

吴三桂哭诉道:“甥儿听说舅母亡故,万分悲痛,却不能为舅母送终,只有遥祭而已。”

祖大寿流着泪:“难得三桂一片孝心,你舅母没白疼你。”

“没有舅舅、舅母,就没有我三桂的今天,抚育之恩,终生难忘。”

祖大寿道:“快弄些饭菜来,我们还没吃饭呢,都饿坏了。”

吴三桂吩咐道:“预备酒菜为舅舅接风。”

“简单些,能吃饱就行,我还有话要说。”

“那就先垫补一口,说完了话,再为舅舅接风不迟。”

饭后,吴三桂屏退众人,问道:“舅舅这次是又怎么骗出来的?是不是以劝降甥儿为理由?”

祖大寿摇了摇头。

“那是悄悄溜出来的?”

祖大寿还是摇了摇头。吴三桂仔细看祖大寿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血迹,又没带长枪,也不像是冲出来的:“那舅舅是?”

祖大寿这时才摘下头盔,露出大辫子:“三桂呀,舅舅这次是奉了大清国皇上之命劝你归顺的。”

“啊?舅舅,你?……真是皇太极派你来的?他就不怕你再次不归?”

“舅舅算是开了眼了,这个皇太极是太有肚量了,这次真是他亲自派舅舅来的。”

“皇太极真有如此胸怀?”

“何止如此……”祖大寿将这些天在盛京的见闻,一一讲给了吴三桂,吴三桂听得入了神:“这么说,皇太极真的能成气候?”

“三桂,他已经成气候了。现在天下乱到了这个地步,崇祯已无力回天,或是流贼,或是大清,二者必有君临天下者,舅舅以为,非大清莫属。所以。舅舅此来是要劝你认清天下局势,也好早作打算。”

吴三桂考虑了一小会说道:“皇太极的确是非凡人物,可崇祯也奸得很,他将父亲调到了兵部,说是重用,其实是调到眼皮底下看着。真要是归降,也得先把父亲安顿好啊。你告诉大清国皇上,就说我欠他个人情,将来一定厚报。”

“三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恋陈沅舅舅不反对,却不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看天下早晚也是大清的了,你千万别错过了机会。”

“三桂今天的一切都是舅舅给的,舅舅发话,三桂就是赴汤蹈火,亦死而无怨,况且如今之天下,确如舅舅所言,大明气数尽了。三桂心里有数,待三桂将父亲安顿好后,自会对舅舅和皇太极有个交待。不过,外甥有个请求,以后我们双方来往,一定要秘密,千万不可泄露风声,就是将来甥儿真的降了,也不宜立刻公开,否则,还如何赚开关门?最好皇太极近日能发兵攻打宁远,虚张一下声势,也好让朝廷知道三桂还在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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