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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532)

那些惶恐不安的,都是当初的郑党或者是抚帅的人,处处为难,处处刁难。但哪里想到这福建的天一下就翻过来了。郑芝龙死了,张肯堂也就快死,从此后丁云毅在福建,将会一手遮天,他们这一些人,难道会有好果子吃吗?

丁云毅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且直接去见了正在准备等着领死的张肯堂。

当见到张肯堂的时候,这位昔日的巡抚大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害怕:“丁总镇,武烈侯,恭喜你,你的两个敌人全部被除掉了。”

丁云毅沉默不语,张肯堂又继续说道:“郑芝龙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你,我也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你,但我们却都错了,我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谁都无法大败你武烈侯那!”

“张抚帅,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丁云毅平静地道:“曾经我们有机会一起联手,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对立的这一步,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的,无非就是因为双方的理念不一样罢了。”

“我的理念是忠于大明,你呢?”张肯堂讥诮地问道。

“我的理念同样也是忠于大明!”丁云毅的回答出人意料:“但我的忠诚和你的忠诚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和你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丁云毅是不会知道王承恩对自己是如何评价的:“可他做了这么多该掉几十次脑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忠的,他忠的是大明的江山那。如果我大明局势再度危急,不得不再次调他,他还是会来驰援的,这点内臣可以用脑袋担保。但有一条,如果要他再次定乱的话,他这次必定会提千军万马而来,因为他对朝廷已经处处防备了。再说句难听的,他对皇上已经是处处提防的了。”

是的,这些话王承恩一点都没有说错。当大明再次危亡,需要他丁云毅挺身而出的时候,丁云毅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他忠的是这个国家,而绝对不会是那个皇上和那个朝廷……

而这一点张肯堂是永远也都不会明白的……

“有一些事情我要向你请教。”丁云毅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自己正在秘密调查的那两件案子:“也许你未必会肯帮我,但张抚帅,这是为了福建,为了百姓,所以我还是恳求你能够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张肯堂沉默了会,然后朝外面一指:“如果真的要查,外面的哪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随便抓住一个官员,都会查出他们身上的问题。你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难道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全部杀了,可是福建还由谁来治理?”

“为什么你对我和郑芝龙却下得了那样的狠手?”丁云毅忽然缓缓问道。

张肯堂苦笑了一下:“因为他们虽然贪赃枉法,但他们中却没有人愿意造反,你和郑芝龙就不一样了,你们是手握兵权并且野心勃勃的人那?”

“你错了,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丁云毅淡淡地道:“不,是你们所有当官的人都喜欢用的借口罢了。就算你是名满天下的大清官也摆脱不了这点。”

他朝着张肯堂看了一眼:“你们这些人那,做什么都要有借口,或者说提出个主张什么的,没有借口蛮干的,属于什么都不懂的武夫。借口,有的时候属于权力技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虚晃一枪,等发现的时候,血窟窿已经在了。有的时候,其实仅仅是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盖上一层纱布,薄薄的遮上点就得。历史最有名借口的故事,发生在唐朝的‘名相’娄师德身上。此人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在朝中做宰相,兄弟外放地方官,临别送行,劝弟弟千万制怒,别惹事。弟弟也知趣,回答说,人家把吐沫啐在我脸上,我也不生气,拿手抹去就是。娄师德说,不行,你拿手抹去,人家啐的人能高兴吗?正确的做法是等着吐沫自己干。就这样,我们的娄大人发明了一个成语唾面自干。让后辈马屁精们,享用不尽。”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娄大人对自家兄弟高标准严要求,但处理政务,却是个可人,特别通情达理。他所处的,是一个女皇帝当政的年月,主子特难伺候。武则天一改李家王朝崇尚道教的传统,死活喜欢上了佛教,不仅大修佛寺,广印释典,最后干脆爱屋及乌,把清俊的小和尚拉进宫来,作自己的面首,大家一起快活。快活可是快活,小和尚色戒开了,杀戒却还坚持着,不仅自家坚持着,而且运动女皇帝在全国禁止屠宰。

禁屠令一出,举国哗然,要人不杀猪宰羊,怎么吃肉?这大概跟要人命差不多。不过,哗然归哗然,皇帝的命令还得执行,只是执行过程中,上上下下,所行与所说,多了些许周折,娄师德下去视察工作,也免不了。宰相出行,尽管听说娄相脾气好,但地方官也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必须上。宾主坐好,管弦横吹,第一道菜上来了,是烤全羊。厨子出来说明,这个羊不是我们杀的,是豺给咬死的。于是大家放心开吃。过了一会儿,第二道菜上来了,是红烧鱼。厨子又出来说明:这鱼也是豺咬死的。娄师德说,不是吧,应该是水獭咬死的。大家一片欢呼,还是领导高明,于是鱼也下肚了。”

丁云毅的语气中满是讥讽:

“鱼也好,羊也好,当然都是地方官让厨子准备下的,肯定不会赶那么巧,豺专门赶来咬死了羊,自己不吃,留着给娄大人。又像娄大人修正那样,水獭专门咬死了鱼,献上来凑趣。借口就是借口,官老爷做事,总是需要借口,虽然当事的人心知肚明,却一般没有人会如此不识趣,出来说破。不过,凡是借口,必须能说得通,因此豺咬杀的鱼,必须变成獭咬杀的,因为,最后大家要一起骗皇帝,应付检查,不会水的豺,突然变成了捕鱼能手,逻辑上说不通,所以,必须修正。只是后来的人们再干这种事的时候,早就由手下把借口编圆了,用不着劳动上司的大驾亲自出马了那。”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决定要继续纳妾!

“你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丁云毅的表情淡然:“每一个人做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时候总会有自己找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借口,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我们的心理得到一些安慰罢了。”

张肯堂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丁云毅从来也都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说是在讽刺也好,说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也罢,但张肯堂却不得不承认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敢和我们较量,是因为你背后有今上撑腰,出了再大的问题也没有关系,但是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人你却没有胆量去碰他们……”笑了一笑,丁云毅淡淡地道:“你知道一旦动到了这些人的利益,群起而攻之,你在巡抚的位置上便连一天也都坐不下去了……”

张肯堂默默的点了点头。

起码最后几句话丁云毅没有说错。若是触动到了那些人的利益,他便真的在这张位置上连一天都无法再坐下去了。

“可是我不怕。”丁云毅忽然一笑道:“我这个人胆大、命贱,我做什么事情都不怕。我痛恨那样的官员,你都无法想象得到我有多痛恨。所以我会铲除他们,哪怕闹到福建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把这些人连根都给拔除干净!”

张肯堂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太了解丁云毅这个人了,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福建将会再次迎来腥风血雨……他手中的刀,不能是能杀人,而且是敢杀人……

“武烈侯,答应我,不要杀太多的人。”张肯堂轻轻叹息一声:“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况且你也需要那些官员。你才得到福建,最需要的是如何稳定局势,官员如何都被你杀光了,你还拿什么来治理福建?”

“我不能答应你。”丁云毅断然道:“那些官员就好像是福建的一颗颗毒瘤,用刀割去它们的时候会疼痛难忍,但如果不割,只会让这些毒瘤溃烂,然后夺走我们的生命。谁来治理?我不担心,一定有更加多有才能的人,来为我治理这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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