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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39)

“让他进来。”还是诸玉前颇有威严的一声声音,才让两名随从让出了身子。

秦云一走进来,见到一个陌生人正在和丁云毅聊天,怔了一下,丁云毅问道“什么事?”

“丁把总。”见有外人在,秦云恢复了“把总”称呼:“红夷派员求见。”

“红夷派员求见?”丁云毅个诸玉前一起说了出来。

“是,来的是红夷驻大员总督汉斯·普特曼斯的特使保拉·沃卡德克!”

“原来是普特曼斯。”诸玉前轻蔑一笑:“此人嚣张跋扈,结果料罗湾一战,被我大明水师打得丢盔弃甲,连他那个总司令的乌纱也都丢了。丁把总也正是在由此一战成名的吧?”

他随口道来,显是对这些事情非常熟悉。

丁云毅不明对方来意,略一思考:“让他在外等着,就说本把总正在讨论公事,暂时没空见他。”

“是。”

秦云应了,正想出去,又被丁云毅叫住:“去找下洪守备,说今晚有客人,请洪守备多抓几条鱼来。”

秦云眨了下眼睛,立刻明白了丁云毅话里意思。

洪调元谨慎小心,听到红夷派员前来,那是一定要立刻见到的。丁云毅这是要让人拖住洪调元。

“洪调元这人谨慎有余,魄力未免不足。”诸玉前居然也一眼看出了丁云毅用意,而且对洪调元这人也丝毫不陌生:“不让他参与进来,原也是好的。只不过不知可否请丁把总示下,让诸某留在此处?”

这人要么来澎湖之前做足了功课,要么就是平常对福建、台湾这些地方异常关心,丁云毅心里默默想道,面上却是一笑:“诸先生但坐无妨。”

说着在空碗里倒上了酒:“你我只管饮酒,让红夷使者慢慢在外等着吧。”

诸玉前敬了他碗酒:“红夷也是可恶。当年夷酋宋克指挥船队,离开澎湖风柜尾来到台湾大员,装出一付可怜样,提出只要借用‘一张牛皮大的地方’就行了,可无耻的红夷竟然把一张牛皮分割成很细的皮线,连接起来圈地,这就是‘一张牛皮’。”

“一念之仁,引起后患无穷。”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红夷首先占领一鲲鯓,并且在大兴土木,修建奥伦治城,竟然改为荷兰的一个州,定名为‘热兰遮城’,成为荷兰驻台湾的‘总督府’。内城于已经完工,外城在也快完工,这为我大明日后重夺台湾的治理权引下后患那!”

诸玉前叹声连连:“朝廷眼下重点不在台湾,只要那些红夷安分一些,朝廷便也眼睁眼闭,不要在这个时候分散精力。可他们哪里想到这是在养虎为患那!”

丁云毅忽然豪气大发:“若我有一支船队,当登台湾而击之,势必将红夷全部赶出台湾!”

“丁把总何其壮哉,在下敬你!”诸玉前举起碗大声赞道。

两人把碗中酒一饮而尽,又再倒满,似乎今天不喝得酩酊大醉不肯罢休一般。

丁云毅放下酒碗,面露沉思:“越早把红夷赶走越好,否则我大明大量财富便源源不断的流向了红夷。红夷每年从台湾输出的货物价值几百万荷兰盾……”

“荷兰盾是什么?”诸玉前好奇地问道。

“那是台湾的货币,和我大明的银子原是一样的。”丁云毅解释了下,接着道:“他们把台湾的米、砂糖、鹿皮和藤输往扶桑国,甚至波斯;把从本国运来的金属、药材,从巴达维亚运来的香料、胡椒、琥珀、锡、铅、棉布、鸦片,经由台湾输往福建等地;再把内地的生丝、瓷器、丝织品、黄金等货物,经台湾转口输往巴达维亚或泰西地区。这完全是不平等贸易,荷兰从掠夺了无数的货物,也通过对在台湾经商的大明、日本和南洋等地的商人,抽取高额税收,获取巨额利润。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落进了红夷的腰包里。”

“红夷如此猖獗?”诸玉前眼露怒色。

“何止如此。”丁云毅冷笑一声:“在红夷统治地区,种地要交租,狩猎、捕渔要办理许可证,人口要交人头税,在红夷中有一名叫做君士坦丁·诺贝尔的,他把我大明子民称为‘猪猡’、‘野蛮人’,嗜杀成性,他亲手杀害的我大明子民就达一百人以上。多少手无寸铁的中国人,死在红夷的刀枪下。”

“岂有此理!”诸玉前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我原只当红夷占我台湾,不过贪婪而已,谁想却如此残暴,真视我大明无人了吗?我虽然无权无势,亦要冒死进书,把台湾发生的一切上达圣听!”

这一句话尽管还在掩饰,却已经把他的身份全部暴露出来。

“上达圣听”?那就是说他随时可以把自己的意见转达给当今皇帝?

丁云毅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愤怒:“一会见到红夷使者,诸先生千万不可动怒。只可听,不可说话,否则将要坏了我的大事。”

诸玉前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我只是个外人,当然不会参与到丁把总的事情中来。”

丁云毅“哈哈”一笑,把碗里酒全部倒进嘴里:“来人,把红夷使者给我带进来!”

第五十二章 唐定王

“尊敬的丁先生,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站在丁云毅面前的保拉·沃卡德克四十岁左右年纪,看起来态度诚恳,但一双眼睛却在不住的四处张望。

丁云毅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坐在那似乎坐都坐不动了:“你找本把总有何事?”

沃卡德克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澎湖把总居然会是这样。

自己在外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原以为丁云毅在里面办什么要紧的公务,谁想到竟然是躲在里面喝酒。

按住心不快:“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驻台湾总督汉斯·普特曼斯先生听说丁先生杀了海盗鬼王丸,非常高兴,这将使未来的海路运输变得通常许多。为了表示我们的感谢,特送来了一批礼物。”

听到“礼物”二字,丁云毅双眼放光,一迭声地催促:“什么礼物?快给本把总拿上来。”

都是一些台湾的特产,砂糖、鹿皮等等,丁云毅语气里遏制不住的失望:“只有这些了吗?难道,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话里索贿的意思大为明显,沃卡德克反倒悄悄松了口气,拿出一个小小口袋:“这里还有五十枚金币,是普特曼斯总督私人给您的礼物。”

丁云毅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露“贪婪”,小心的把口袋藏好:“那个普……普特什么斯的总督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有什么事是要本把总办的吗?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我们是存心交朋友来的。”鄙夷之色从沃卡德克脸上一扫而过:“将来希望台湾和澎湖能多来往。同时也希望我们的商船在经过澎湖的时候不要遭到刁难,他们都是最正经的商人。”

“好的,好的。”丁云毅连声说道:“你们的普总督那是本把总顶顶好的朋友,你们正经商人的权益本把总那是一定舍命维护的。回去告诉你们的普总督,尽管安心呆在台湾,尽管安心做他的生意也就是了。”

沃卡德克心中大宽,再三道谢,告辞而去。

他一走,丁云毅面色一沉,再无半分酒色。

诸玉前从后面转了出来,先是一声叹息,接着又是一笑:“丁把总演得好戏啊。先慢红夷之心,使其失去防备,红夷必以为丁把总不过一勇之夫,无礼、傲慢、贪婪。对丁把总的防备之心若是没有了,将来一旦要动起手来,丁把总可已经占了上风了。”

“我一个小小把总,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丁云毅大笑几声,把装着金币的袋子掏出交到诸玉前手里:“诸先生若有办法把台湾之事上抵圣听,请把这袋金币一起呈上,旁人可不能说我丁云毅贪污受贿的了。”

诸玉前也不客气,收好钱袋。

正想说话,忽然洪调元的声音一路传来:“今天这鱼可邪门了,就这么几条。我说不能让什么传教士来吧,你还就是不听,这不连鱼都少了……秦解元说有客人来,客人呢?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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