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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290)

丁云毅心里连声叫着惭愧,若不是被逼急了,自己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做个文坛窃盗的。

朝公孙岳看了一眼,却看到他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做了个大好事,谁想到他这次却几乎让丁云毅当中出丑。

张溥对丁云毅的态度已经完全改观。这人非但对自己如此尊敬,而且能文能武,当真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

丁云毅生怕张溥再考自己,自己肚子里可就这点墨水了。赶紧道:“我听人说西铭先生准备建造江南书院,欲与四大书院媲美?”

“正是。”张溥回过神来:“只是可惜……”

他话没有说明,但丁云毅心里却一片雪亮。他凑了二十万两银子,为周延儒重新登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已是囊中羞涩,要建一个大书院,短时期内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点在他和叶原先商量的时候,便已经在考虑之中,当下道:“西铭先生既然有如此雄心壮志,云毅不敢不助先生一臂之力。我为先生准备了五万两银子,先生离开福建的时候可以带走。”

张溥一惊:“丁副镇好大手笔。五万两银子?溥实在不敢收那。”

“西铭先生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丁云毅正色道:“这银子不是给先生个人的,那是为了先生心中理想。江南书院一旦造成,那天底下的读书人便有了向往去处,利国利民,难道云毅为普天下的读书人做点事情先生也要拒绝吗?”

张溥心中感激万分,站起来,竟然对着丁云毅深深一揖:“我代全天下的读书人谢谢丁副镇了!”

丁云毅赶紧起身:“西铭先生说的哪里话。请坐,请坐。”

两人重新坐定,张溥叹息道:“不瞒副镇,我之前听说邓牧之嫁妹,心里还在奇怪,邓家本是大儒之家,如何会把妹妹嫁给了一个武人?可今日和副镇一席话,才知道邓牧之的眼光比我要强得多啊。邓家得婿如此,邓公在天之灵也可以含笑了。”

说着自饮一杯:“副镇义举,我定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副镇以银钱相托,溥回去后必然日夜赶工,早日建成书院,到时候一定要请副镇前来。”

“一定,一定!”丁云毅连连点头,然后显得有些迟疑:“西铭先生,我有句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副镇尽管说。”张溥不在意地道。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下:“先生花费大量心思,使周宜兴重登内阁首辅位置,可有此事?”

张溥点头,也不否认。他劳心劳力,不惜重金让周延儒重新当上内阁首辅,也是他做的得意事情之一。

丁云毅正色道:“先生千万小心周宜兴那!”

张溥一怔,根本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延儒重新当上了首辅,朝政也确实有所更新。张溥兴奋异常,与复社同仁研究了改革国事现状的许多主张,到处议论朝政,还把自己的建议写成二册,呈给了周延儒。

大家都沉浸在喜洋洋的氛围中,觉得大有作为的时机来临了。

孰料乐极生悲,书生意气哪敌得了政客绵里藏针的狠毒。

当他兴冲冲返回太仓家中,当夜就腹部剧痛不已,一命归西,死得实在离奇。

其实这是吴昌时用一剂药送张溥入九泉的。周延儒的复出,张、吴两人同是划策建功的人,但在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吴昌时把大权握在手中,不愿张溥尝鼎一脔,就出此毒计。

当然,吴昌时的背后站着的,是内阁首辅周延儒!

丁云毅千辛万苦的结交到了张溥,还要利用他来做大事,怎么肯轻易就让这个人死了?因此开口警示。

他朝一脸诧异的张溥看了眼,缓缓地道:“先生为了朝廷殚心竭虑,云毅却怕有人要害先生!”

“谁,难道你说的是周延儒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张溥的怒气

“云毅说的是谁,西铭先生心中有数便是。”丁云毅沉声道:“我大明朝谁都可以出事,但却只有先生不可以。先生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大明朝便折一参天栋梁!”

这话让张溥又喜有惊。喜的是丁云毅居然把自己看得如此之高,惊的是丁云毅居然好像已经料定有人要害自己一般。

“段三!”

“在!”

丁云毅把段三儿叫了进来:“西铭先生,这是我的贴身侍从,为人精明仔细,请先生暂时把他带在身边。”

“这,这如何可以……”张溥没有想到丁云毅会如此做。

“先生不要推辞!”丁云毅的声音略有提高:“难道要丁云毅彻夜跟在先生身边,保护先生的安全吗?”

邓怜玉也在一边劝说:“先生,我家夫君平素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不做这样的事,这次如此,必然已经有了确切把握。先生安危,关乎大明存亡。”

见他夫妻二人如此说了,张溥只能点头答应。

丁云毅又不放心的交代道:“先生千万不可大意,段三儿一刻不能离身,凡外出访友、议事,皆要把段三儿带在身边,吃的、喝的,都要先由段三儿验过才可。先生,云毅这么说虽然有些霸道,但云毅却一心是为先生考虑。”

张溥见丁云毅如此为自己考虑,心中感激。可又觉得奇怪:“丁副镇为何如此确定周……那人想要害我?”

丁云毅沉默一下:“先生忘了洞庭山美妇的事了吗?”

原来,张溥少年得志,锋芒毕露,不但对周延儒这个老师的某些行为看不上眼,而且经常要他按照复社的意思做事,因此周延儒对这个学生恨之入骨,只是为了利用才虚与委蛇。

周延儒是个贪钱又贪色的人。东洞庭山富室有一个死了丈夫的少妇,耐不住寂寞,沟通外人自嫁自。那富家当然不愿意,告到县里,娶亲的害怕,不得已将少妇盛妆送给了周延儒。周延儒“一见宠悦”,当时恰值朝廷发表他重为首辅,他溺于美色,拖延着不肯进京出仕。

张溥就拿了县里的捕单找到周延儒,也不管什么师生之礼,把捕单朝他面前一掷,周延儒不由大怒,张溥不买他的账:“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您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如果您现在不肯出山,将来恐怕会有比这更坏的事情。”这老滑头一听,马上变了脸,对张溥说:“没有您这番话,我看不到这一点。”竟然将学生也恭恭敬敬称您了。于是就带着那个少妇走马上任。

张溥听了一惊:“难道便为这么一点小事吗?”

“先生看来是小事,但在别人眼里却是怨毒啊。”丁云毅叹息一声:“那人眦睚必报,先生欲按自己意思,使其为朝廷尽忠,可那人却不肯听那,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总之一切小心谨慎百利而无一害。”

张溥频频点头,忽尔长长一声叹息:“丁副镇,我与你初次相识,却不想丁副镇如此对待张溥,溥心里感激莫名。我本以为副镇既是武人,对读书人便未必如何重视,但今日所见所闻,才知道自己想法何等无知。副镇待张溥尚且如此,岂不让天下士子为之折服?溥既然在福建看到了副镇,便也不用去的别的地方了,它地之人和副镇一比,便味同嚼蜡,这次回去之后,必然大力宣扬副镇为人,终要使天下人都知道副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云毅要的正是这个。费尽周折,要的也是张溥这一句话。

在那喝了一会酒,见张溥有些乏了,丁云毅吩咐人把酒宴撤了,和邓怜玉几人一道起身告辞。

一回到自己房间,先让段三儿把门关上,然后面色凝重:“段三,这次派你跟在张溥身边,心中是否有些不甘心?”

“是。”段三儿老老实实地道:“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的,段三不敢有任何怨言。”

丁云毅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段三,这次派你去,顶多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便可回来。你切切要记得,一是保证张溥安全,二则要注意自己安全。我会再派一些人,日夜暗中保护,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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