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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150)

郭怀一绝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足为虑。若是换个稍有见识的人,大员眼下如此情况,正当解散武装,好生抚慰百姓,这才能愈发让自己的声望浓盛,自己即便想动他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定台湾,先定百姓之心,这本事不二之法门。

可郭怀一却偏偏把自己放到了百姓的对立面,原本建立起来的形象,仅仅因为这些事情轰然倒塌。

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就可以对他动手了。唯一要考虑的,只是郑家会以一种什么形式出现在这起事件中。

“大人为何如此示弱于郭怀一?”蔡九洲愤愤不平地道。

“振兴,何必在意?以弱示人,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我问你,若要你解决郭怀一,你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丁云毅淡淡问道。

蔡九洲冷笑声:“五百人,一日足矣!”

“正是这个道理。”丁云毅笑了笑:“解决掉郭怀一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大员百姓对此有何反应。若是百姓拥戴他,那么我们动其,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可今天这么一试探,百姓对其反感已起,在火上浇油一把,我看咱们就可以动手了。杀他如杀一只鸡!”

说到这,沉默了下:“只是一解决掉郭怀一,必然愈发引起郑芝龙的愤怒,他必然要加快在台湾的动作,我看我们也可以尽早把势力从大员向整个台湾蔓延出去了。郑芝龙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台中一带拥护他的人多,这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蔡九洲点了点头,他只知道行军打仗,海上争锋,至于其他的就不甚了解,想来大人已有了全盘计划了吧?

可此时丁云毅心中所想,却是如何尽快稳定台中局势。那里大多是郑芝龙从福建等地迁移过去的百姓,郑芝龙又给银子又送牛,百姓对其感激,怕是自己在那不太好插手。

况且自己不能亲自去,手下又多是行伍出身,唯一一个秦云,还必须得留在金鹰城,整顿大员,自己还欠缺一个人手。

这人必须有能力,做事精密,更加重要的是,还得了解自己心思。可是这样的人,一时半会之间又到哪去找?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自己官邸,见谢天已经在了,正陪着一个人在那说话,两人谈得看起来很是投缘,一见大人进来,和那人一起站了起来。

丁云毅一见那人,不由得怔了下,然后脱口而出:“是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是大人的台湾!

“是你?”

“大人,正是在下。”

这人,就是不久前在那侃侃而谈郭怀一私蓄武装想要造反的那个年轻人。

“北漂,这位先生是?”丁云毅有些疑惑。

谢天急忙介绍道:“这位是苏杨求缘先生。”

苏杨求缘?丁云毅听了一怔,哪里有那么怪异名字?想来或许不是真名也未可知。

请两人坐了下来:“苏……苏杨先生哪里人?”

“我是福州人。”苏杨求缘声音不大:“郑芝龙号召迁移台湾之时,我便随着一起前来。一来我喜欢到处游历,二来我听说大员的红夷凶得很,因此便想前来看看到底狠到什么程度。”

丁云毅大起兴趣:“苏杨先生认为红夷如何?”

苏杨求缘也不谦逊:“在我看来,红夷该杀。窃据台湾,搜刮地方,种种手段无一不用,但他们治理大员的方式却有我等值得学习的地方。”

“哦?苏杨先生请说。”丁云毅愈发集中了注意力。

苏杨求缘侃侃而谈:“红夷一到,便制定出了各种法度,详细到了什么时候开市,什么时候闭市,卖几条鱼该交多少的税,出海的时间、每条船依照不同类型乘坐几人等等之类,事无大小,无一遗漏。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可能存在的纷争,一旦出现任何矛盾,便也有法可依,不是说凭借哪个官员想当然的判决了……”

丁云毅听的仔细,只听苏杨求缘又继续说道:“此外,为了自己长期盘踞需要,刚来大员时候,他们对士兵约束较为严格,这也是为什么红夷在大员那么多年,却依然能够站得住脚的原因……另外,还有一点非常可怕,他们非常善于利用神父,几乎是用强迫的方式,规定当地百姓必须信教。而我观看过他们本国人信的教义,和对台湾推行的所谓教义,大有不同,无一例外是说红夷的好处。大人,这对于头脑里的控制,远比肉体上的控制要来得可怕……”

他把红夷治理大员的方式一一说了,然后道:“但是,随着红夷盘踞大员时间推移,他们的思想也开始发生了极大变化。骄奢、蛮横、种种本性便渐渐暴露出来,以愈发引起当地百姓不满,这才终于激起民变,无意中助了大人一臂之力。”

丁云毅微微一笑,这其中可也有自己的推力在内,只是当着苏杨求缘的面不好明说而已:“苏杨先生的话,让丁某茅塞顿开,想来苏杨先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了?”

苏杨求缘笑道:“书,倒是读过几本,但从来参加科举。我知道我肚子里的书,都不是正经的玩意,只怕到了考场上会贻笑大方。”

丁云毅知道他无意科举,这样的人倒也不错。在了略想了想:“苏杨先生方才在市场上说的,丁某极其佩服。眼下大员已定,红夷即将被大部赶走,但郭怀一手里还有上千人,实在是个隐忧那。丁某无计可施,敢请先生教我。”

苏杨求缘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笑意:“大人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当然要听真话。”

“既然大人要听真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苏杨求缘停顿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在我看来,郭怀一死期到了!”

丁云毅吃了一惊,却不接口,听着苏杨求缘说道:“我听说过丁大人的事迹,杀海盗,逐红夷,想做便做,雷霆万钧。想刘香何等嚣张,红夷何等狂妄,大人说灭就灭,一个小小的郭怀一焉在大人眼中?大人之所以人前示弱,无非是观察大员百姓态度而已。可笑郭怀一尚且不知,此时或许正在洋洋得意,以为大人真的怕了他。可他也不想想,与官府作对,除非真的造反,否则他凭什么?难道依仗郑芝龙吗?郑芝龙在泉州,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的话全部说出了丁云毅的心思。

丁云毅沉吟着道:“还有呢?”

苏杨求缘淡然一笑:“现在百姓对待郭怀一的态度,大人已经全部看在眼里,我想一月之内,大人必定要对郭怀一动手了!”

“你那么确定?”丁云毅淡淡问道。

苏杨求缘点了点头:“天时、地利、任何,此三种条件,大人全都占了。大人是朝廷的命官,节制台湾一切军政要务,此天时也。大人手握精兵,雄踞金鹰城,进可攻,退可守,此地利也。唯一欠缺的人和,大人一来大员,恢复蔗糖税,抚恤当地死者,减免市场税,争取民心,郭怀一又不是好歹,自己跳了出来,人和也站到了大人这方。恐怕我说三十天,还是说的晚了一些。”

“没有那样的是,没有那样的事。”丁云毅“哈哈”一笑:“不过先生分析得头头是道,丁某叹服。丁某心中有一疑惑,还想向先生请教。”

“大人请说。”

丁云毅在那调理了一下思路:“朝廷委任我节制台湾一切军政要务,兹事体大,本该尽心尽力才是,但咱现在为难得很。放着大员这一摊子乱哄哄的事情不说,台中一带皆是郑芝龙郑参将迁移过来的百姓,他们都听郑参将的,咱怕是管不到那里那。”

“郑芝龙的手也仅仅能够端起茶碗而已,难道还能够伸到旗杆之上吗?”苏杨求缘不暇思索,脱口而出:“不错,台湾有大量迁移过来的百姓,郑芝龙每人给牛一头,银三两,百姓人人感激。但我想请问大人,百姓要的是什么?无非是一口饱饭而已。老百姓吃饱了,便不会去造反了。郑芝龙这么做,难道大人不可以这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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