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糸萝玛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坐在金木研的对面，靠得极近，红色的瞳孔倒映着彼此。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恐怖感油然而生。
只有十几岁少女外表的帆糸萝玛笑道：【金木大人，她在逼你变强。】
她的手指在金木研的胸膛上画了个圈，甜蜜而冷酷，【你要是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她就真的会杀了你哟，对你而言真是一个残忍的前辈呢。】
金木研冷漠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想逃完全没问题。”
帆糸萝玛：【啊哈？】
她几乎是惊恐地捂住双颊，脸上泛起生气的红晕，【我认识的金木大人可是越战越勇，为了古董咖啡厅宁愿赴死的男人啊！】
金木研被她吵得头疼，视线垂下，心底默数恢复的时间。
帆糸萝玛不愿被无视，扯着他的衣袖。
【萝玛可以为金木大人做任何事情，金木大人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
【不说话也没有用，独眼之枭快找到你了，到时候金木大人就会变成肉饼，要是独眼之枭不想吃你，你之后还会被地下世界的喰种分食。】
“……”
【金木大人……】
“你很烦。”
【呜呜，金木大人变了，过去的你不是这样的啊。】
帆糸萝玛假哭一声，扑入金木研的怀里，抱住腰部幸福地蹭了蹭。只可惜她的身体是幻影，无法扒开金木研沾满血的外套。
在金木研打散她的幻影之前，帆糸萝玛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
【金木大人，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就把我所有的力量都借给你。】
这一瞬间，她的话犹如五六十岁的妇人一样嘶哑。
金木研问道：“你想要什么？”
帆糸萝玛在他怀里仰起小脑袋，脑后的菠萝头一颤一颤的极为可爱。
【我要你最深刻的绝望。】
不论何时何地，帆糸萝玛都是那么迷恋金木研绝望的恸哭，只可惜古董咖啡厅那一战，她跑得太早，错过了最迷人的一幕。
那定然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听到这句话后，金木研的目光阴冷至极，比毒蛇还要可怕。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怕死吗？”
【噗，金木大人当然不怕，只是会很遗憾吧，外面的人也会为金木大人感到痛苦，而后引发一场场有趣的复仇。】
帆糸萝玛说得没错，他死了，其他人会为他报仇。
到时候又是生死难料。
金木研的赫子表面逐渐出现裂痕，裂痕中间是RC细胞编织出来的“网”，一根根细胞构筑出来的丝线粘在中间，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赫子。
这片狭窄的小空间不再安全。
准赫者与真正的赫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他的意志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否则也不会无法压制住帆糸萝玛。能够在库克利亚独自待了二十几年没有疯狂，在枯寂中寻找生机的帆糸萝玛，有着比他更坚定的意志，哪怕是赫包的残留意志也极其强大。
事到如今，金木研回答道：“……我……办不到你说的。”
帆糸萝玛吃惊地瞪圆眼睛。
重伤在地的白发少年，露出轻快而温柔的笑容。
“这一世就算到此终结，我也过得很快乐。”
享受过这样的生活的他怎么会绝望呢，英活着，他心中永远有一只能抓住自己的手，而且月山学长也那么信任他，他没有再被对方背叛。
他不愿为力量坠入脚底的深渊。
“萝玛，陪我一起死吧。”
【……】
帆糸萝玛整个人斯巴达地看着他，卧槽，她从未考虑过殉情这个选项！
第312章 代价
两条赫子支撑不住, 断裂开来。
金木研抬头看清楚了独眼之枭宛如天空主宰的身影。
丑陋的赫者化躯壳在这个时候变得美丽起来，那象征着力量与改革，他做不到去拯救那些可怜的喰种,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独眼之枭会去做那些事情。
喰种的未来……是有希望的。
“很漂亮呢。”
金木研总是在死前夸赞自己的敌人, 并且发自内心地承认对方的魅力。
因为他看到的已经不是表面的事物了——
独眼之枭，亦或者是芳村艾特, 那人的赤红瞳孔像是革命的火焰，熊熊燃烧, 比挣扎在人类和喰种之间的自己活得精彩多了。
两次濒临死亡, 他都能看到这样精彩而危险的人物, 真是幸运的事情。
天空上的独眼之枭一滞。
在赫者化躯壳保护下的艾特睁着双眸，惊讶地看着下方挣扎着站起来的金木研。在这样的攻击下还能保持清醒，利用赫子减少受伤面积, 出色的反应速度和战斗本能，比那些训练几十年都扛不过一击的喰种强太多了。
至于漂亮？
艾特看着自己满是绷带的双臂，感觉不到任何美感。
为了隐藏身份，为了追求力量, 她早已舍弃男女之别，赫者化躯壳也变成了这样纯粹的怪物造型，枭, 意味着羽毛丰厚的鸟儿啊。
她是为了自由而飞的鸟，怎么可能愿意被关在鸟笼里。
然而只要CCG存在一天，她就一天不能轻易暴露真容，因为那些人会抓她回去, 把她当作猪狗不如的东西圈养起来。若非有马贵将与CCG离心，愿意放她一条生路，恐怕她也活不到能看见第二个独眼喰种的一天。
艾特想到CCG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心冷如铁。
金木研，用尽全力活下来吧。
这个世界适合人类和喰种逃避现实，唯独不适合独眼喰种逃避现实。
你我皆是亡命之徒。
独眼之枭落在废墟最上面，RC值飙升到一个峰值，强大的力量蕴含在每一块肌肉里，在惨淡的光线下犹如希腊神话里食人为生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
“它”长着象征自由的羽翼，爪子比金属还要坚固，身上的羽毛可以像箭一样射出，然而“它”又比神话里群居的鸟儿更孤单，身边没有一个同伴，唯一能当“它”同伴的人拒绝了和它一起反抗世界的邀请。
死亡的气息即将降临。
金木研严阵以待，疯狂地调动着仅剩的RC细胞，迟迟凝聚不出新的赫子。
赫子全断了，要长出新的谈何容易。
尽快……
尽快……
还差一点……赫子……
【金、金木大人啊啊啊啊啊！！！】
最后，在帆糸萝玛惊恐到变音的呐喊下，独眼之枭的攻击降临了！
这一击快若闪电！
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仿佛多出一声轰隆的雷响！
金木研的眼前一黑，耳边嗡鸣，仿佛失去了知觉，世界似乎也在离他远去。
在心神涣散的时候，他的精神意志被人强行拉入了某个地方。
彼岸花的世界温柔地接纳了他。
他躺在地上，花枝长得很高，朦胧的能看到彼岸花摇曳多姿的样子。
这里是他的内心深处——
每一块土壤里都埋藏着尸骨与血水，滋润着彼岸花。
金木研的眼皮沉重，回应着彼岸花世界对他的呼唤，渴望与它们一起沉眠，不分彼此，不想再去思考人世和下一世。
帆糸萝玛突然坐到了他的腰上，崩溃地说道：“醒一醒啊！”
再睡下去就真的死了！
“啪啪！”
她为了唤醒濒死的金木研，毫不客气地打了对方两个巴掌，这个时候也不在乎自己喜欢的脸了，人都要没了，要脸干什么啊！
金木研唰的一下睁开眼，看清楚是谁在打自己，“萝玛？”
帆糸萝玛哭得稀里哗啦。
“太好了，金木大人没有死——”
“……”
“都怪独眼之枭那个狠心的女人，金木大人差点最后一口气都没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还没看到我最想看的呢！”
“……最想……看的？”
刚苏醒的金木研反应有点慢，无法理解帆糸萝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