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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卿(437)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难道得知梅韶的死讯之后,白秉臣颓废至此吗?

赵祯心揪了一下,想到当初强行召梅韶入都时白秉臣的百般阻拦,心中实在没底白秉臣会在梅韶死后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白卿怎么看?”赵祯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秉臣闻言抬起头,眸中的死寂深邃得要淹没赵祯,赵祯立马就后悔问出这句话了。

他还未回话,御史大夫温诚上前道:“臣以为,陛下不宜再问白相的意见。”

这些天来一直行驶参奏之权的言官是御史台的人,可御史大夫温诚从未出声说一句话表明态度。温诚此人刚正持重,却出身寒门,在朝中并无多少根基,当上御史大夫也是因为前些年的一桩贪渎案子,才空了这么一个职位,叫白秉臣选了一个古板中正的温诚顶了进去。

他虽官位比那些言官高,可实权不大,这些年来未曾随波逐流,也不攀附给他上位机会的白秉臣,就这么持身中正的做着一个御史大夫。

平日里也就只有大理寺少卿郭桓这么一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和他交好,此外便再无别的姻亲勾连,如今突然发声,恐有大的变故。

赵祯微微挺直身子,问道:“此话何意?”

“早前有言官上奏曾呈上梅相和白相往来书信,臣回去之后细细查验了,确实是梅相和白相亲笔所书。”温诚辨认字迹的本事朝中无人能出其右,早前冥婚案中也是靠他说名册上的字迹不是白秉臣所书,才撇开白秉臣的嫌疑。如今他发这一言,那些书信上的内容算是彻底坐实在梅韶和白秉臣的身上。

“白相此前已经承认此事,为何还要提及?”赵祯察觉到不对,想要用话岔开。

“因为除了白相的往来书信远远不止这些。”温诚上前一步,递出一打书信,“自陛下登基以来,白相把持朝政,控制科举,收取贿赂,皆有往来书信为证据。并且白相在燕州之时,曾秘密见过姜国李巽书,商讨矿山一事,而如今的凉国太子秦承泽潜伏在燕州之时,也和白相多有接触。白相不臣之心,已非一日,桩桩件件,皆有书信印章为证。望陛下明察奸邪,降下罪责,以安民心,以清朝堂。”

温诚话毕,大殿内皆是群臣的窃窃私语声,连最初发声的两个言官都愣在当地,脸上一片茫然。

赵祯从福顺的手中接过书信,看着上头的熟悉字迹,却是越看越心惊。

真的是白秉臣的字迹,字字句句都是狼子野心之言。

赵祯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又听得大理寺少卿郭桓上前道:“臣有白相妨碍公务,阻止沧州防汛的证据。沧州知州方敏是白相学生,他们私下往来已久,借此私吞防汛银两,导致顺江水患频发。后又因陛下命家父和前工部尚书去平东收取税银,为了掩盖自己私吞的部分银两,祸水东引,指示家父做平账本,全数将罪责推到张九岱身上。臣有白相威逼方敏配合白相遮掩账目的书信往来,印章信物一应俱全,足以定白相之罪。”

“张九岱已经定罪,你的父亲也已经流放,你是如何突然想起翻出这桩旧案。你人身在平都,又是如何拿到沧州的隐秘?”赵祯微微眯了眼睛,沉声问道。

“臣思念父亲,整理父亲留下的物品时发现隐秘,便拜托御史大夫派人前去查清此事。”郭桓回道。

“没有朕的旨意,朝中官员没有私下探查之权!”赵祯低喝道:“你私自探查,也是有罪。”

“臣身为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权,也有下放官员探查之权。”温诚不卑不亢道:“可陛下说臣有罪,臣便是有罪,只是白相于公于私德行有亏,又有叛国之举,此乃黎国之祸,陛下应当先铲除此毒瘤,再来定臣的罪!”

“温诚!”赵祯怒声刚落,白秉臣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带一点感情,却一字一句地砸在赵祯的心上。

“臣有负陛下重托,名利熏心,未曾守住当初和陛下的君臣之诺,是臣之罪,臣认罪伏诛。”

认罪伏诛——这四个字一出,赵祯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书信,他看看温诚和郭桓,又看看白秉臣,一下子全明白了。

沧州的账本,燕州的李巽书,这些隐蔽的事情根本没有留下书面交谈,而且这些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赵祯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白秉臣亲自授意,谁又能拿捏住他的短处,这么清楚白秉臣的一举一动,将他这些年来在各种事情上模棱两可的态度扳到白秉臣的罪过上头。

自己手中的书信恐怕也是白秉臣亲手写的,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声名,并且还想要交付出自己的性命。

在白秉臣想要以一己之身灭神之时,就曾经和赵祯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说出“认罪伏诛”,便是让赵祯亲自下旨,要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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