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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卿(320)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会。”程念稳住身形,走到马车前端,问道:“怎么?”

已经有一个甲兵追上了马车,和王泼皮并驾齐驱着,他甩出铁爪,扔在车架上,攀住后,狠狠地往另一个方向拖拽,马车一时不稳,被斜着拖拽了好几米。

王泼皮一手拉缰绳,一手握住重剑,朝着铁爪劈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马车骤然脱力,剧烈地摇摆了几下,马匹受惊长嘶一声,歪歪斜斜地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过来驾马!”王泼皮把缰绳塞到程念手中,往马车内看了一眼。

谢怀德看见他塞缰绳的动作,心上浮现出强烈的不安来,厉声问道:“王大哥!你要做什么!”

他勉强往前两步,想要走到马车前端。

“护着他安全到平都。”王泼皮收回目光,重重地捏了一下程念握住缰绳的手,目光中皆是恳切,“答应我。”

程念意识他要做什么,不忍地点了点头。

“走了!”王泼皮大笑着往一旁的马匹上扑了过去,连着带倒马上的甲兵,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掌风遒劲,当胸一掌,那甲兵便没了声息。

“王大哥!”谢怀德扒住窗户,吼道:“王大哥,你回来!”

王泼皮没有动,他就站在那里,手握重剑,迎面对上几十个甲兵,没有丝毫退却。

剑鞘打马,剑身杀人。

他牢牢的守着自己脚下站着的那条线,一人似是一墙,巍然不动。

没有一个甲兵能踏出那条线,他的身后,谢怀德的嘶吼声被风声撕裂得呜咽而凄凉。

听着他的喊叫声,王泼皮轻声笑了一下,重剑砸向一个甲兵的头颅,削去了大半。

他一直嫌弃谢怀德是个酸儒,成日里读些唧唧歪歪的酸诗,现下倒是觉得有一首是好的,只可惜自己只记得几句。

从侧边飞来的铁爪扎进王泼皮的膝盖,他一个不稳,跪了下去。

迎面的马蹄声已经快要碾到他的脸上,他握住铁爪拔了出来,喷溅的血淋在灰黄的枯草上,沿着草尖淅沥沥地往下流。

王泼皮干脆双膝跪地,对着马腿横劈后下腰避开,濒死的马嘶声响彻天际,灼热的马血流在他的脸上,四只马蹄齐齐地断在枯草地里,跳动了两下,没了声息。

他扶着剑,站了起来,迎上被马颠倒在地的甲兵,吟出那首只记住几句的诗。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不顾膝盖的剜痛,他纵身一跃,骑在那甲兵的身上,割下他的头颅。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

揪住砍下的头颅,砸落另一匹马上的甲兵,王泼皮拖着剑与血痕,砍到他的肩上,大声笑道:“事了拂衣去......”

笑声夏然而止。

十几把剑穿身而过,王泼皮似是定住了一般,顿在原地,嘴角慢慢地溢出血,他歪着头,眼神渐渐迷茫,低声呢喃道:“最后一句.....是什么来着......算了,下次,你再......”

诗只吟了残篇,却是字字符合他的心境,王泼皮觉着写这诗的文人真是合他心意极了,好似他一个文人真的当过侠客一般。

细微的呼吸断在嘴角的一抹笑上,他心满意足地闭了眼。

早就行远的马车上,谢怀德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虎口,替他续上了最后一句,声音细微地连风都吹不动,“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谢怀德没有回头,他的身后,王泼皮被挑在十几把剑上,歪斜着顶在半空,而一轮圆日正从他满是剑锋的背上一寸一寸地爬了上去。

他从未说谎,他真的是个游侠。

谢怀德扬起泪流满面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窗外有一簇迎春花好似冒了头,极快地略去了。

第144章 上巳日

平都三月,天气渐暖,树木抽条,年节后,季蒲也回到了平都。

白秉臣院中的那棵梨花如约开花了,团团雪白,簇拥在枝头。

梨花树下,季蒲搭着脉,觑一眼白秉臣明显有了几分血色的脸,笑道:“你这个冬日,养得倒好。我原本还怕你寒冬去了一趟燕州,车马劳顿,更显病态呢。”

白秉臣闻言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浅浅笑道:“有吗?我只是觉得这次燕州一行倒也不算疲累,冬日也好似没有往年那样冷。”

几乎日日都有一个火炉似的人在被子里捂着,又怎么会冷,白秉臣心想。

“你倒是难得的不去说那些灰心的话,我说过,你的毒虽严重,到底也不是立时能要了你命的,最煎熬你元气的,还是你这里的心病。”季蒲点了点他的心窝,颇为感叹道:“早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功效,我应当早去寒城把人绑了来,给你当药引子的。”

“浑说什么。”白秉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这个身子,到底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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