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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卿(205)

作者: 临安教司 阅读记录

清明、冬至,只要白秉臣在平都的时候,都会去十里坡祭拜,那里有苍山之案中死者的坟茔。

很多人白秉臣甚至没能认全,可是一个个的墓碑却提醒着他,如今的一捧黄土皆是昔日活生生的一个人。

罪人行刑后,朝廷会恩准其家人收尸敛骨,像这样满门抄斩的,都是罪大恶极之辈,即便有什么远亲,也没有人敢去认尸,还是白秉臣暗中买了好几批人,或扮作他们的家奴,或扮作他们的远亲,一个一个地将尸骨收敛,葬在了十里坡,就连碑文上都没敢写上他们的名字。

荒坟埋忠骨,无字书碑文。

“而且,我答应过她,要守着她,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够做到,她死了,我总不能再食言。”向来漠然的江衍难得地流露出一点柔情,叫白秉臣也不忍再看下去。

看着书信末尾上已经干了大半的蚱蜢图案,白秉臣将它叠好,塞进空白信封中,递给江衍,“等我走后,再将这封书信送过去。”

这里头的要求,要是当着赵祯的面提出,他定是不肯的,白秉臣只好安排好一切,等自己走后,再让他知晓。

刚递到江衍的手上,梅韶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正好瞥到空白的信封。

他没有多作目光停留,只是瞭到一眼,好似并不在意的样子,很快就略了过去。

好在白秉臣没有拖延的习惯,该处理的事情都吩咐得差不多了,便跟着梅韶起身出了屋子。

今年燕州互市的条约要重新增订,等和凉国、姜国派来的人都一一商谈完毕,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府中管家怕白秉在那里过冬,御寒的衣物、手炉还有补气血的药都带了不少,看着就比去沧州那次要多上一倍。

看着忙上忙下,还欲将一件貂皮大氅往马车塞的季叔,白秉臣不由失笑道:“季叔是要把整个白府都连根拔起,给我带上吗?”

在季叔面前,他倒是有了几分孩子般的依赖感。

没有功夫睬他,季叔只是瞪了一眼这不让人省心的人,便又忙着将要带走的东西查验一遍。

白秉臣便和梅韶站在廊下看着院中进进出出收拾东西的人,热闹得像是要搬去新居一般。

看着宁宽打包着东西,梅韶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江衍不和你一同去?”

出门在外自然要选得是稳妥之人,江衍比宁宽要老成得多,可上次去沧州,江衍也没有跟着去。

看出梅韶心中所想,白秉臣答道:“平东一带,他此生是不会踏进一步的,至于去燕州不跟着我,是他留在平都还有自己的事。”

“平东?”梅韶回忆了一下,吃惊道:“我记得平东候夫人也姓江,不会这么巧合吧......”

“是。”白秉臣验证了他的想法,“江衍最初不是我们家的,他本是江家的人,后来被江家赶了出来,便被父亲收留下来做了暗卫,我书房里的那个密室也是他做的。”

平东江家皆通机关术,也难怪梅韶摸着那个密室的建造风格有江家的影子。

两人随意地聊了一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季叔将东西收拾好,白秉臣见天色正亮,便提前了些时候上路。

一路北上,走走停停了将近一个月,沿途风光已大有不同。

算着日程,今日下午便能到燕州,白秉臣的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镇北侯沉默寡言,就算在回都述职的宴席上也很少开口,白秉臣和他并不熟悉,一时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去查这位军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想着先进了燕州再说。

看着天色,等到了燕州驿馆,估摸着还没擦黑,正好可以在驿馆中休整一番,明日再去侯府拜见。

这么想着,白秉臣便命着前头的人进了燕州直奔驿馆去了。

没有想到白日里雁城中也那么热闹,路口两边的商贩们兜售着奇珍异宝,其中还有不少异国特有的深邃眉眼,白秉臣也忍不住掀了马车帘,看看这北地风土人情。

在闹市中,马车队行得慢,正好全了他看商人交易的心思。

商贩们都操着蹩脚的中原话,叫卖着货物,大多是一些凉国特有的花卉、动物皮毛还有琉璃一般的器皿。

“驾——驾。”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飞奔而来。

白秉臣才捕捉着这焦急的马嘶声是从正前方传来的,便听到沿途的商贩和百姓慌忙避让的声响,一时间前面乱了套,逼得车队就地停在了街心。

越逼越近的马嘶声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化开了人声的波浪,自远划拉开一道口子,急切地停在了车队前。

“阿韶!”清亮而张扬的少年声落在马车外。

白秉臣从马车中走出来,就恰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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