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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240)

高翼用白痴样的目光看着皇甫真:“你这么急切地把辽东属国推销给我,为什么?辽东属国现在还剩下什么?它西有强燕,北有库莫、奚契丹,东有高句丽、肃慎。如此一个四战之地,你认为靠我的数千士兵,能守得住吗?

不,我不要土地。我现在以牛庄、盖平、大石桥堡为锤;以三山、马石津为趾;以庄河、凤城、上河口城为臂,以大海为盾——进可攻退可守,正是攻守均衡之势。当此情景,我怎会贸然伸出手臂,捞那水中之月呢?你给我一个理由先?”

皇甫真可算找见话缝了,他马上反击道:“既如此,汉王为何又派大军逆河而上呢?”

“没有人,可以流我汉民的血而不受惩罚”,高翼一字一顿地说:“昔日,倭国焚我战船,我们用战争回应了他;今年契丹侵我,我岂能不应战。这支军队就是去报复的——流我汉民的血,每一滴都必须用一斤的鲜血来偿还。这是我定的价格,我认为这个价格很合理。”

皇甫真打了个冷颤。

若论侵略,几次辽东战火不是由燕国点燃,但高翼却没向燕国举起屠刀,是他不想吗?不,是时候不到!

狼,这是一头嗜血的恶狼!

不,以狼来形容,过于小看了他。这是一个拿老虎当宠物的恶人,他睚眦必报,他锱铢必较,他极端护短,他不讲礼仪不讲仁恕,只知以血换血,以牙还牙。

皇甫真把目光投向了司马燕容,见她仍在专心致志地逗弄老虎,但双耳却竖得很高,表演明显不在行。

当皇甫真把目光转回高翼的身上时,却见高翼还是一脸白痴似的笑容。

人怎么可以这样——用最柔和的表情说出最残酷的判决,用最阳光的笑容决定上万人的死刑,用最真诚的目光描绘最凶狠的仇杀?

得罪了这样一个人,是燕国的幸运还是恶梦?

皇甫真不敢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他马上把话题重新转回来,继续说:“我家大王信任汉王的诺言,欲将辽东转托汉王治理……嗯,便以今年的赋税为标准,只要汉国贡赋继续,我大燕与辽汉永为兄弟!”

“没有会猎?”高翼追问。

“没有会猎,只要汉王答应,我王立刻移交辽东属国!”

“那么,辽东属国今年有贡赋吗?”

皇甫真噎得直翻白眼。辽东属国今年产的粮连自己吃都不够,哪有一个铜板贡赋。

“以去年的赋税为标准,如何?20万石,只要每年交20万石粮草,整个辽东属国就是您的了?”皇甫真继续劝诱。

高翼做出一副幼稚的表情,傻傻地问:“燕王交出辽东,其欲何往?”

皇甫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偷看了司马燕容一眼,见其毫无所觉,便悄悄舒了口气,打岔说:“汉王可以先预交三年粮草,以总数四十万石支付,如何?”

高翼微笑不语。

是啊,燕王交出辽东,他想到哪去?用脚后跟想都可以猜到——他想全力占领中原。

可是中原之地原属朝廷,燕国打着“讨逆”的旗号打下中原,他不打算交还“晋之故土”了吗?

这话中隐含的意思,司马燕容知道,但她不敢表示,只好继续逗弄幼虎。

皇甫真也知道,燕国的汉臣都知道,所以廷议之初,汉臣们曾表示反对交出龙城,但燕王袒露了对中原的渴望之后,汉臣们都明白了,所以他们只惺惺作态地反对了一下——就一下,立马不遗余力地执行起来。

这才是皇甫真去而复返的真相。

高翼不语,皇甫真也明白他看穿了燕国的心思,但想到高翼没在司马燕容面前揭穿,他心里还存一丝希望,又道:“封记室已去取盟约,汉王若肯通商,我燕国再加上十万丁口,助汉国开垦辽东。如何?”

高翼懒洋洋地答:“十万丁口……听说燕国最近攻陷了渤海、章武、河间。十万丁口,恐怕不是燕军的全部收获吧。不过,这些人,让你们吃了也是浪费,我可以接纳他们,也愿意用粮草交换;通商,没问题。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皇甫真大为兴奋:“汉王但说无妨!”

“燕军掳获这些丁口,定是要烹食老弱,驱青壮为兵,我要是与你们只交易青壮,那是强人所难,但你们只给我老弱,我就大大吃亏。这样吧,你以完整的家庭为单位进行交易,夫妻父子兄弟俱全,我就要了。

就按与魏王交易的成例:凡有一技之长者,价十倍;识字者,价十倍;家有十余岁幼子者,价五倍;否则,只是常价。”

皇甫真毫不犹豫:“此条我代燕王许了!汉王还有什么条件?”

高翼竖起一根指头,继续说:“和龙城!”

第235章

“什么?”皇甫真暴怒:“大胆!”

“不大胆!”高翼毫不退缩:“和龙城似抵在辽东的一把尖刀。有和龙城在,辽东辗转难眠。既然如此,不如把燕山天险,由燕汉各执一半——我不是向你索要和龙城,我是要增筑昌黎城,然后,你我各守一处山口,划地分治。这个条件不答应,没有交易,也没有盟约。”

燕山古道是沿着白狼水蜿蜒穿越群山的,白狼水辽称灵河,金时称凌河,元时称凌水,明朝始称大凌河。白狼水有西、南两个源头,两支流在群山中汇合后,经和龙城、北票、昌黎,于锦州城附近入海。

古代行军,饮水是个大问题,几十万士兵战马饮水量很大,不可能靠就地挖井解决,所以,崎岖的燕山古道反而成了军队与商旅最自然的选择,靠海而平坦的山海关通道,直到明代才成为清军的主攻方向。

昌黎城正在燕山出山口,背后就是广芜的辽河平原,在这上面动手脚,不能不征求燕军的同意,否则的话,燕军出山而攻,随时可以破坏筑城行动。而高翼想报复燕军,则要深入群山,仰攻和龙城。

高翼增筑昌黎城的打算,等于彻底断绝了燕军重归辽东的希望。兹事体大,皇甫真怎敢决定。他犹豫片刻,说:“此事还需燕王决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绝无可能——燕王决不会答应你在他的鼻子底下筑城。”

高翼笑的很奸诈:“不问问燕王,你怎知他不答应?”

“好,我这就快马回报……,但请汉王保证,不再援助逆贼冉魏。”

“交易嘛,我可以保证不与他建立官面上的关系,但商业往来,我不能,也无权禁止,不过,我可以保证:商业往来,盖不赊欠。”

皇甫真满意地点点头:“汉王如此承诺,也算合理。也称穷敝,他们现在有什么出产,汉王盖不赊欠,想那冉魏定不会从汉国这里再获得一粒粮草。”

高翼嘿嘿而笑,盖不赊欠,俺还可以贷款啊!

服了吧。

俺打死也不告诉你。

交谈中,双方再没谈及交换辽东属国的归属,因为皇甫真与高翼都明白,人世间所有盟约都须以实力作基础。与其规划将来,还不如只管眼前。

然而,两人虽不谈及辽东属国,但彼此都明白,辽东属国的地位已没有讨论的必要。燕国以预交赋税的名义,用掳来的丁口跟高翼换粮,来应付迫在眉睫的粮荒。至于三年之后,高翼是否会继续缴纳辽东赋税,全看他的心情好坏,全看燕汉双方的实力对比。燕国现在所能做的是:跟汉国比赛,加筑和龙城,提防高翼的报复。

皇甫真急回驿馆,遣人快马报告会谈新消息。会客厅内,皇甫真走后。高翼再次走进司马燕容身旁,与她共同逗弄着幼虎。在此期间,司马燕容屡次欲言又止,高翼只视而不见。

“等燕国盟约到了,得想个办法透给朝廷消息”,高翼若有所思地说。

“为何?”司马燕容心不在焉地问。

“朝廷不过就是顾忌燕国才怠慢你我么,哼哼,等燕国与我结盟的消息传到朝廷,他们还敢怠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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