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飞絮(8)+番外
她为自己七年前的做法而后悔。
她不该那么自私,她不该只是和张志成说了一句“我们离婚吧。”,她不该伪装做是自己觉得夫妻不合才离婚的,她最后,还是很后悔没能报警,明明是有证据的,明明可以、可以救下那个女学生的……
后来,许月卿见过那个被一张偷拍的照片而束缚的女学生,和院里另外一个女学生并列第一,她还记得那个女学生叫易诺。
她也见过易诺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运动裤站在学院的柳树旁,易诺倚着那棵树,看见她时,手指微微缩了一下,对着她笑了一下,却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她的眼睛泌出几滴泪,然后干(一声)掉。
易诺像被连根拔起的、枯死的百合一样,无用绽放着,空有其表。
许月卿平静地看着易诺,平静地对着她说:“夏天了,不怕热吗?”
易诺抬头,弱弱地说:“怕。”
“那为什么不换裙子或者短裤?”
易诺眼神闪躲,然后说:“不喜欢。”因为我会被盯上。
*
程絮在接到许月卿的电话时是在凌晨两点半,那时候,院子外的梅花被月光照着,倒影出程絮的身影。
程絮听到许月卿平稳的呼吸声,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正纠结时,许月卿轻轻地说:“程絮。”
程絮“嗯”了一声。
许月卿问道:“真的很喜欢美术吗?”
程絮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打开的窗边,肩膀上披着白色的羊毛衣,洁白无暇,像极了易诺的白色衬衫,也像极了许月卿那天的泪。
她静默后猝不及防地开口道:“今年花胜去年红。”
许月卿的声音透过电话线微弱的传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凌晨三点,雪梅花绽开在月色中,枯萎的百合怎么可能无用的绽放,她该是温柔地原谅那些罪过的。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无用”,她也不是“小三”的代名词,她是清纯的百合,纯洁盛开。
*
许月卿报警了。
11
青春的躁动过去了,昨夜星辰变,顺势随着黑夜划落。
——它所到之处,或许会有柳芽儿新生吧[1]。
*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提前十五分钟交了卷,潇潇洒洒地出了考场的门——保送生的我,对于艺考无所畏惧!只是没想到我居然有朝一日也会被保送。
今年夏天的考题出奇的简单——对于我来说。
考的素描,要求不高,要突出阴影、真实、且有自然气息。
我考虑着考题,手指无意识地磨蹭了两下铅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国际美术学院的院里栽种的冬樱树 ,我也突然联想到了那个明媚的男孩。
我弯着眉,纤细的手指摁住黑色的铅笔,我撩拨了一下额头细碎的发丝,有些汗津津的——考场没有开空调,我被太阳照着,倍感温热。
我下了一笔,随后微微转折,勾勒出冬樱树干的轮廓,一步一步地描摹出阴影和树的影子。
我画了几片飘落的花瓣,找了一个空白的地方细细地描摹出一只猫——这次的必要元素之一。
我把猫画的女性化,妩媚娇柔,而冬樱树画的坚毅笔直,却又微微弯腰。
我是猫,他是树。
猫悄悄仰望着冬樱树,而冬樱树对猫弯腰。
我知道,我画画时周围的气息就会变得很温柔,阳光照耀着周围的空气,映出一个又一个朦胧的光圈。
我一直知道我长得还算好看,我心里遗憾,夏盛叶不会看到我画画时的这幅温柔的样子 。
考试结束,我迫不及待,刚好,母亲要去国际美术学院和校长商议关于我那位受害学姐的事,于是我们结伴,一放假我就和母亲飞到了美国。
彼时的国际美术学院已经迁徙到了麻省理工附近,我用略微生疏的英语说是新生,想提前进去参观,保安大叔很好心地同意了,他突然用发涩的汉语说:“腻似中国银吧?[你是中国人吧?]”
我一愣,回答:“yes.” 随即问道:“How can you speak chinese?”[你怎么会说汉语?]
保安回答:“Because now China is awesome.”[因为现在中国棒棒的。]
我摆了摆手,抱着素描本进了大门,打算素描一幅美式学院风的画。
*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黄昏的光辉灿烂,我的手机振动了几声。
是夏盛叶。
他说来接我,问我在哪里。
我故意逗他说在隔壁学校。
他立刻明白,无奈回了一个“好”字。
我收拾了铅笔,抱着素描本慢吞吞地出了门,国际美术学院的院外,冬樱花开的正盛。
我在冬樱树下,等那位说要娶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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