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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戟(修改版)(13)+番外

作者: 三更灯火 阅读记录

“少爷多虑,我天天闭门羹享用不尽。”沈初行兴趣缺缺提起筷头,尝了口凉拌笋丝。

叶枕戈探问道:“他连你的面子也不卖?”

“他只认银子何时认人?我倒有骨气吊死在无攸坊前,可他的规矩岂是随意能坏……”说着说着眼珠滴溜溜一转,沈初行福至心灵,雀跃道,“死马当活马医,今晚我就拿根绳去试一试!”

“罢了,替人收尸的美差叶某敬谢不敏。”取了些碎银放在桌面,叶枕戈起身离座,示意席岫同行。

前脚跨出客栈,席岫便道:“你说他是你义弟,他却为何喊你少爷?”

叶枕戈笑着解释:“沈初行是父亲收养的义子,自然成了我的义弟,至于称呼不过一时难改的习惯,我与他并无尊卑之别。”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席岫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个热闹的地方长见识。”街市行人已寥寥无几,叶枕戈便大大方方牵了他的手。

曲指叩响门扉,“咚、咚咚咚”重复三遍过后,一人探出头来。叶枕戈入乡随俗,将钱袋递给对方,那人掂了掂分量便侧身让出道路,恭敬道:“请。”

无攸坊顾名思义,乃金源最大的地下赌庄,进出三教九流,既有佩金带紫大富大贵,亦不缺蹑屩担簦贩夫走卒,门槛唯独一样:三两本钱。而这足够普通百姓吃用半年了。

由伙计引领,穿过拱门,眼前很快便出现一栋大屋,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从敞开的门窗朝内观望,人头攒动,济济一堂。愤懑声、哀叹声、惊喜声,夹杂“哗啦啦”的摇骰不绝于耳,简直比闹市还要嘈杂。

席岫虽渐惯周遭喧哗,但他听觉灵敏,任何感受都会以常人数倍反馈回来,身临此境便不觉心烦气躁,如坐针毡。

叶枕戈适时举扇轻击他胸膛,他了悟其意,努力平复起心绪。

俩人漫无目的闲逛,看了会儿摇骰子又走马观花绕过十几张赌桌,最后驻留在了一处角落。

“此乃‘牌九’,”折扇掩过口鼻,凑近席岫,叶枕戈贴着他耳根轻语道,“三十二张牌,点数二至十二,其中十一张相同成对,称对牌,剩余十张图案有异,称武牌。”

两指宽的黑色长条,印着或红或白个数相异的圆点,如此几十枚拥挤在一双游移的掌下,瞧得人眼花缭乱。但席岫目力极好,稍许提醒就辨识出了区别。

眼望牌桌,叶枕戈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单张牌面大小,又该如何组对论定输赢,但玩法复杂多变,初学者意图一蹴而就实为勉强。

“晦气!”一人撂了牌,甩袖气哼哼就走。

接替此人位置,叶枕戈面带微笑坐上了桌。

四人依次下注,庄家掷骰。洗牌、摞墩、摸牌,一手四张,新局再开。

相同点数不同图案便有大小之别,长牌白六点大过武牌红六点。若庄家出单,天牌十二点最大,武牌三点最小。若庄家出对,来势汹汹有双天,双地,无对牌两张相加取个位,却是九点最大,零点最小。

牌运固然关键,但搭配与出手时机亦往往扭转胜负,且每把需都大过庄家方才算赢。

牌如其人,有锋芒毕露当机立断,有韬光养晦笑里藏刀。然叶枕戈两者皆非。

老员外气得吹胡子瞪眼,颤着指尖点他:“你懂不懂规矩?!哪有人拆了双天,杂八,配成两对天杠的!”

叶枕戈恭谦道:“牌技欠佳,深感羞愧,但无攸坊的规矩晚辈不知坏了哪样?”

老员外被问得瞠目结舌。来此地者,为消遣为发财,谁不想一过赌瘾?无输无赢有何刺激!可退一步讲,叶枕戈坦言技不如人,无攸坊也确实没有哪条规矩不许生手下注……越想越觉蹊跷,他推了半辈子牌九,还不曾遇过谁一口气打了二十二局和牌!

真是看着也来气!

老员外沉脸离去,另一名男子兴味索然,摆摆手打了退堂鼓,一张桌只剩下叶枕戈与对面之人。

那人自牌局开始便始终沉默,此时无声一笑,挠了挠耳背,向守在门口的伙计递出眼神。伙计授意来到叶枕戈身边,弓了腰,毕恭毕敬道:“客人请。”

屋后别有宁静天地,回廊曲折,红烛摇曳,晚风吹送满园花香,将海棠花瓣拂落在了廊间。

一片于席岫眼前悠悠旋舞,煞是美丽动人,席岫将它接入掌心,朝旁轻轻吹送,那粉白花瓣便拂过了叶枕戈面庞。叶枕戈扭头望来,雪似的花舞中是冰雪男子,然而与冰冷外表截然相反的是眸里藏也藏不住的依恋……

神游之际已抵回廊尽头,伙计一言不发抬脚便走,同时,一股浓烈香氛直袭二人!

猛地惊醒,叶枕戈护住席岫,挥扇驱散香气。